了,欲要坐起身来,云初赶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腕,劝阻道:“大姐姐,现下你身子重,我跟沁儿又不是外人,你便好生躺着吧。” 云婉思忖着云初说的也有道理,况且她眼下实在是身子不适,便是强撑着也用不了片刻便会让云初瞧出些端倪来,索性便又躺靠在了大迎枕上。 殊不知不经意间,云初已瞥见她细白瘦弱的手腕上有着一大片青色淤青。 云初只觉着呼吸都停滞了,目光在云婉的脸上扫过。 多日未见,云婉看上去愈发清减了不少。 她还记得她大婚当日,云婉专程来了云宅送送她,那日云婉的脸上便已露出了几分憔悴,可是和眼下的情形相比,只觉得如今的她更加令人忧心。 面容枯槁,兴许还能归咎于大姐姐怀了身子,那么手腕上的淤青又该作何猜想? 因是头胎,又是卢家上上下下盼了许久的孩子,云婉的婆母方氏几个月前便送了两个伶俐的丫鬟过来,还早早就安排好了稳婆,只等着云婉早日为卢家诞下麟儿。 许是顾忌着屋里还有婆母那边派来的人,云婉虽满心欢喜自家姐妹能来她屋里说说话,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被有心人传到了婆母的耳中,又是凭空添一层麻烦。 云初素来聪慧,哪会看不出云婉的心思,虽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出口,也只得勉强按捺住,只作没瞧见。 云初姐妹俩在屋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无奈总有卢家的下人守在一旁,愣是让云初没法寻得机会探问几句。 天色已近黄昏,再逗留下去怕是不合适,云初递了个眼色给云沁,两人齐齐起身告辞。 云初送云沁回了云宅,见她进了垂花门,才坐着马车回了年家胡同。 许是云婉手腕上那块淤青的缘故,当天夜里,云初便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卢家的丫鬟婆子们皆面色仓皇,脚步凌乱地穿梭于每个角落。 有人嘴里念叨了一句:“眼下才只是二月底,怎么突然就生了呢?” 云初循声望去,方氏正一壁步入屋内,一壁紧锁着眉头埋怨着,手中的帕子被捏得紧紧的。 扶着方氏进屋的卢弘渊被说得生起了些许恼意,烦躁不耐地拧了拧眉:“母亲,能不能别再说了?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方氏瞪了他一眼,兴许是想到他心下不安,便又面色如常。 母子俩在外间落了座,卢弘渊抬手揉了揉额角,脸上的不耐分毫未减。 方氏望着他,欲言又止。 母子俩正各怀心思,有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方氏和卢弘渊连忙站了起来。 云初如遇晴天霹雳,猛地惊醒过来。 她抚着胸口,只觉着心跳如擂鼓,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略微缓过神来。 回想着方才的梦,她脑子里闪过的 卢弘渊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人, 她虽不愿信他敢对她姐姐下狠手,但一味自欺欺人对姐姐无任何益处。 莫非,前世卢弘渊真对姐姐动了手, 害得她早产? 方氏嘴里念叨个不停时, 卢弘渊会那般不耐。与其说是不耐烦, 不若说是心虚吧。 一经起了这个念头,云初心里就愈发忐忑起来。 那婆子一脸仓皇地跑来, 大喊着出事了。 所以, 是孩子没能保住,还是…… 云初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阵惧怕。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睁着眼睛望着窗外, 呆愣愣地看着如墨的夜色逐渐变淡变浅, 直到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院子里开始有了些许动静, 是玉竹进屋来了,见云初已醒了坐在床榻上, 忙捧了热水服侍她洗漱。 半宿没睡, 云初的眼下竟隐隐有了青黑之色, 茫然地盯着窗外,一向明亮清澈的眸子竟无半点神采。 玉竹绞干了热帕子, 低声问道:“二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云初一脸木然, 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先下去吧。” 玉竹虽疑心云初应是在忧心着什么事, 却深知云初不喜旁人问东问西, 心想着让她静一静也好,便捧着热水退下了。 云初抱着膝盖,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重活一世,她做了一些事,又避开了一些事,从而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 她能护着沁儿,但能不能护住姐姐呢? 她不知从何处下手才能真正帮到姐姐,让姐姐脱离困境。 前世那个时候她已经过世了,她死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通过梦境窥见到几分。 昨晚的梦能告知她的信息实在太少。 偏生她还问不得任何人,除了她,又有哪个人会知晓前世的事呢? 她的眼前突然一亮,心底升起了一丝希冀。 她怎就忘了,他知道前世她去世后的事! 裴源行跟她一样,亦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前世他比她活得更久,她去世后发生过什么事,他应是知道些的。 只是,他们已和离,她本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扯的。何况和离一事,她终究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没跟她计较个不清,现如今她又有什么脸开口求他帮她? 越是这般劝说自己,云初便越是忘不了卢家那婆子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有方氏脸上流露出来的焦虑。 不行,此事涉及到她姐姐的生死,按日期来算,姐姐怕是不久后便会有此一劫,她怎能明知姐姐有劫却无动于衷,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最后裴源行不愿帮她,但那又怎样,也总比她坐在屋里胡思乱想干着急的要好。 只要还有一丁点儿的机会,她就不该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