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不轻不重, 却让人听出一点警示的意味。 “你若是总这般惹是生非,朕也护不住你啊。” 裴源行是他最信任的爱将, 他心里亦知御史不过是拿着此事故意做文章罢了, 可他就算再有心想要护住裴源行, 眼下裴源行的的确确是行事鲁莽被人揪住了错处, 他作为一国之君,事事皆应公平处置, 又岂能让人认为他偏袒裴源行。 裴源行仍低垂着头:“让陛下操心,微臣心中有愧。” 圣上话里的好意他并非察觉不到。 可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依然会在卢弘渊的膝盖上刺上一剑。 若是不让卢弘渊心生惧意,卢弘渊定会再去年家胡同纠缠云婉母女俩,而初儿,也会受到牵连。 他总得让卢弘渊吃些苦头得个教训,从此打消了去年家胡同的念头才行。 裴源行嘴上说着心中有愧,可圣上愣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到半分愧疚。 北定侯府和卢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圣上并不傻,自然知道裴源行缘何这般对待卢弘渊。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语重心长地道:“你啊,想要护住自己的人,总也得让自己强大起来,方能成为她的依靠。哪日你强大了,旁人自然怕你,为着你的缘故,也不敢再动你和你身边的人分毫。” 闻言,裴源行眸光微动了一下。 圣上的话点醒了他。 现如今他虽还有官职在,可太平时期,他有的终究不过是一个闲职罢了。 他和侯府恩断义绝,他再也不是北定侯府的世子爷了。他虽无所谓自己是否没了爵位,初儿也从不曾因此嫌弃过他,但旁人却不是初儿。 今非昔比,如今他不再身无牵挂,心无羁绊。他有一个需要他全心全意护着的人了。 圣上说得在理,为了初儿,他也得闯出些名堂来。 人人畏惧他,才不会有那胆子欺负初儿,或是初儿想要保护的人。 圣上默默打量着他的神情变化,眉梢微动,知道裴源行这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啊你,可真会挑日子给朕惹麻烦!北边近来起了战事,朕眼下正头疼着呢。满朝文武,放眼望去竟都是些不堪重用的,边疆的黎明百姓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圣上这边正感叹着,忽见裴源行掀袍跪在了地上,朗声道:“陛下,微臣愿意为陛下分忧解难,领兵去宁城打仗,还百姓们一个安宁日子。” 此话正中他下怀,圣上只愣了一息,便眸中含笑地颔首道:“好好好,有你去那边打仗,朕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裴源行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小厮风清上前请示道:“公子,咱这是回家,还是去年家胡同?” 他早就瞧出来了,公子隔三岔五地就往年家胡同那边跑,若不是顾忌着还没将少夫人重新娶回家来,去年家胡同的次数太多怕是要惹人非议,如若不然,只怕公子日日都会跑一趟年家胡同。 公子就算是回自己家里,都没这般勤快,是以风清每回都得先问过公子才行。 裴源行掀开车帘的一角,吩咐道:“去韩府!” 言罢,车帘落下,马车缓缓朝前行进。 韩子瑜的书房。 一进屋,韩子瑜就冲裴源行挑了挑眉梢,一脸的漫不经心:“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还能不清楚裴源行这人么,近日,即便是得了空,裴源行也总是巴巴地去年家胡同找嫂子,何曾把他这好兄弟放在心上了。 裴源行的一双剑眉微拧着,越发衬得他眉目清冷。 他在椅子上坐下,回视着韩子瑜,开门见山道:“不日我便要去北边打仗了。” 韩子瑜唇边的笑意瞬间僵住,站起身来,脸色大变道:“你是疯了么?”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走到裴源行跟前,“你要去北边打仗?!北边哪里?是去宁城么?你可知道眼下那边的情形有多糟糕么?” 裴源行语气淡淡地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韩子瑜额角突突地跳。 他知道个屁! 去宁城打仗,裴源行这是活腻了么? “我主意已定。今日我已请示过陛下,陛下已允了我领兵去北边打仗。” 韩子瑜的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来。 裴源行问也不问一句他的意思就已打定了主意,那还来找他做什么? 他狠狠地剜了一眼裴源行,似赌气般地回了句:“那敢情好啊,你这不都已经决定了么?又何必巴巴地跑来我这里?” 他面前的某人竟半点不气恼他话中的嘲讽意味,一脸凝重地道:“我今日过来,是想拜托你替我照顾初儿一二。” 韩子瑜愣愣地道:“替你照顾嫂子?” 裴源行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半眯着眼望着窗外。 “此次我去宁城,也不知哪日才能回来,还望你能在我离开期间好生照拂初儿。有你护着她,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他何尝放心得下将初儿留在京城。 可他此回若是放弃去北边打仗的机会,往后想要在仕途上混出些名堂来,只怕是难了。 韩子瑜声音闷闷地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云初是沁儿的嫡亲姐姐,纵然不是你开口,我就算是为了沁儿,你不在,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裴源行回头看向他,眉眼间终于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此,我便更放心了。” 韩子瑜平日里虽总是唠唠叨叨、咋咋呼呼,可做起事比谁都靠得住,不枉与他深交一场。 有韩子瑜在,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韩子瑜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心里亦有些无奈。 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