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絮絮叨叨,脑子却乱成一片,听不明白青竹到底在说些什么。 埋在心底的酸涩,从未像现在这般浓过。 她抬起头望着青竹,问出了憋在心里头的疑问。 “青竹,他就要娶妻了……”云初摇了摇头,又道,“明明与我无关的,可为何我……会这般……” 她说得结结巴巴的,哪还有半点她平日里的冷静镇定模样? 青竹被她的样子骇了一跳,忍不住反问道:“他?!” 只一瞬,她便明白过来了,“二姑娘问的,可是世子爷?” 二姑娘平日里鲜少出门,便是出一趟门,也总是避着男人,唯一跟二姑娘稍有接触的,也就只有世子爷和顾郎君了。 顾郎君待二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她终究在二姑娘身边伺候多年了,二姑娘的心思不说了解个十分,总也能猜透个七八分,是以她哪会瞧不出来,二姑娘心里虽敬重顾郎君、信任顾郎君,可二姑娘对顾郎君并没有那层意思,只是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哥哥看待。 至于裴世子…… 近来裴世子频频来找二姑娘,裴世子为二姑娘做的那些事她也并非全然不知。 何况裴世子又跟二姑娘成过亲当过夫妻,两人朝夕相处,难免会生出些感情来。 二姑娘跟裴世子提出和离之前,她便犹豫过要不要劝劝二姑娘,她那会儿就已瞧出来裴世子一心护着二姑娘,凡事总想着二姑娘。 日久见人心,二姑娘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会察觉不到裴世子对她的情意。 今日她虽未能跟着二姑娘一道进皇后娘娘的殿里,不过能牵动二姑娘情绪的,应该就只有裴世子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姑娘先前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今日见了皇后娘娘,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现下倒是想明白了些。 云初被“世子爷”这三个字刺得浑身僵硬了一下,眼睫微微垂下,低低地道:“没什么,我会想明白的。”后半句她说得很是含糊不清。 青竹仍愣愣的,踌躇着不知该再多劝几句,还是索性换个话题让云初别去想这桩烦心事。 愣神间,云初已抬起眸子,朝她微微笑起来:“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我也要睡下了。” 青竹忙应了声是,扶着云初到床榻前躺下,又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退下了。 那夜过后,云初又恢复了昔日的沉着样子,每日仍忙着调香,间或埋头看看香谱、香录。 青竹也不确定二姑娘这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已然放下了。 她没敢问,云初也没再提起过此事。 这日,云初去了趟香料铺子瞧瞧店里的情况如何。 回家的路上,刚过了东门大街,云初、玉竹和青儿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后生拦住了刚从药铺子里跑出来的月朗。 那小后生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北定侯府当差的,只不过云初不记得他是在哪个院子里当差的。 月朗本就走得急,又冷不丁被南枝扯住了胳膊,抱在怀里的一包药材撒了一地。 月朗从散落在地上的药材上收回目光,死盯着南枝:“你,你……” 他终究是世子爷身边伺候的小厮,礼数规矩向来挑不出任何毛病,哪会像市井泼皮那般无理取闹,支吾了半天也骂不出什么话来。 南枝平日里跟着德哥儿没少做荒唐事,见月朗如此,嬉皮笑脸地道:“素日里不是挺盛气凌人,总拿鼻孔看人的么?怎么,现如今你家主子得罪了圣上,又被夺去了世子之位,被侯爷命人开了祠堂除了名,知道自己落魄失了势,没胆儿骂人了么?” 月朗满脸愤恨:“南枝,你少胡说八道!是我家公子不稀罕世子之位,并非是侯爷夺了他的世子之位!” 南枝双手叉腰,偏头看向站他身旁的小后生,朝着月朗扬了扬下巴:“瞧瞧这小子,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了,还在爷我面前嘴硬!” 一旁的同伴脸上堆着笑,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哪能跟您比呢?赶明儿三爷当上了世子爷,您也就跟着风光无限了。” 闻言,南枝笑得狡黠,摇头晃脑地道:“那是。” 同伴是个机灵的,赶忙奉承巴结道:“等明日三爷被封了世子爷,爷您也能跟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到了那时候,爷您可要罩着小的,小的下半辈子可就指望您了。” 南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越发欢了:“那是。爷可不是那起忘本之辈,你就等着吧,等我跟着三爷发了迹,爷有的,自然也有你一份。” 云初心下了然。 跟月朗起了冲突应是侯府三少爷裴源德身边的小厮,眼下见裴源行失了势,又见月朗身边没旁人替他主持公道,便起了当街羞辱月朗的念头。 玉竹难以置信地扯了扯云初的衣袖,一脸惊愕地道:“这些人在瞎说些什么呢,侯爷怎会开了祠堂除了世子爷的名?” 云初抿了抿唇没作声。 裴源德的小厮南枝明知月朗是裴源行身边的人,却还敢如此嚣张地侮辱月朗,不怕打了裴源行的脸,南枝纵然再蠢,也不至于会做下鸡蛋碰石头这等傻事。 南枝只是个小厮,却不怕得罪了裴源行,只能是因为裴源行的确被侯爷开了祠堂除了名了。 南枝张狂至此,自然是得了裴源德的默许,而裴源德许是从侯爷那边瞧出了什么端倪,自认有上位的机会,所以才如此嚣张。 但她不明白。 侯爷好端端地,又怎会突然命人开了祠堂,除了裴源行的名,夺去他的世子之位呢? 前后两世, 她跟侯爷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却足以让她看清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