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将成绩单垫在方向盘上签好了字,邵南云心中忐忑,说出口的也是接连的道歉。他未能名列前茅,失去了下学期的奖学金,叔叔得负起原本会被抵消的学费。
“一两次考试也说明不了什么。”
听到宽慰的邵南云将头埋到更低,他眼眶周围的泪痕干涸了,更突显出皮肤的紧绷,“都是我的不好。”弱弱地发声,又似带点什么额外期待般凑近叔叔。
“没事的,现在放假了就好好玩,别让自己太累了。”邵长庚仍在原位坐定,不提学费的事,也不打算多一步的动作,邵南云凄惶地从叔叔手上接过成绩单收好,继而闷闷不乐地暗瞅着他将打火机收进衣袋。
“你最近老是抽烟。”侄子想多找些话说,哪怕是没用的话里没用的关心,也好过提早让叔叔回家去完全被不讨喜的另一个占有。
就是忽略了这份小心思,按往常的习惯开起了玩笑,“听说过段时候军队要搞什么禁烟,趁现在多抽几根算了。”邵南云虽然笑着,但心里知道也就这样了,不过他仍感激邵长庚在这个混乱无序的纠结早晨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能给我抽一根吗?”他接着叔叔的话故意打趣,语气如同撒娇。“我喜欢你身上的烟草味。”
“那得赶紧把烟藏起来了,别跟我抢这几口。”邵长庚说笑间又想着把搁在手边的烟盒装回身上,不经意的动作带出了别的。邵南云眼疾手快替叔叔将那张不算厚的纸票捏住,纸上印写的东西让他立刻变了脸色。
“把那给我。”
邵长庚向侄子伸出手,但落了空。
“叔叔,求你了,真的别沾股票这种东西了,爸爸就”
在快要再度哭出来的时候被制止,“风险是可控的。”
“可是”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都有颗Cao不完的心。”邵长庚抱怨了一句,“南云,你现对很多事都搞不清楚。”
“你需要钱?”
邵南云红着眼眶问,然而对方只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并从他手中小心抽回了票据,“这次不太一样,我有些所谓的内幕消息。”
“内幕交易不合法啊”心慌意乱,反倒犯起了犟。
“看吧,你毕竟不懂,执法在现实世界里是另一回事。”
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哑口无言的境地,好在叔叔能贴心地看出这里面难捱的窘迫,在邵南云接近成年的这段日子里难得搂了搂他。
“毕竟我们最终要青云直上,而不是屈居人下。”
“所以你和那个,也就是这样一回事?什么内幕消息,你从他的圈子里得到的?”邵南云问道。
“你不爱他,你只是利用他。”侄子在心里推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们之间挺复杂。”
“这个我明白。”邵南云自以为明白之后这样回答。
“阿宁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相处。”叔叔话里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他只是过于敏感。”
邵南云等着,看接下来想让他怎么办,“最近我会有很多事,但愿过了这阵子能好起来,在家里的时候,多陪陪阿宁,别让他整天一个人胡思乱想,只要他一想不通,那简直是灾难。”说到这里,邵长庚竟笑了出来,“至少千万别去惹他。”
“苻宁让你活得好累。”
“那你更要”
“是的,帮你。”
他们的阳台上有些平庸的绿植,当绿色招来群鸟,而邵南云又恰好在场的时候,他就会给零散的几只麻雀撒上些饼干渣,只这一会略同情麻雀们,其余场合它们在他看来不过是某种会飞的、捡垃圾吃的玩意。独处有独处的优点,全世界好像就死剩下他一个人,很多东西都在变化,暖风里杂上了好闻的清气,褐毛鸟仍畏人,不愿意跳到他的手掌上,狼狗一头扎到鸟儿面前的刹那,邵南云才意识到黄昏已近,朝楼下望去,目光所及的车辆开始打开前灯,扑棱声里的光点被切成一瓣又一瓣,他的视野在回归原处后才被清空了,夏天天黑得晚,但夜幕降临的速度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绒绒,过来!”苻宁在身后叫着他的狗,邵南云清理着手上的饼干渣,酝酿着适宜展现的友好善意,终究不是世界末日,他也没掉进科幻片里。“它不讨厌你。”他听到苻宁这么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示深为荣幸,然后朝这贵族少爷与贵族狗鞠上一躬,现实中这样等级森严的老脸没有变得更枯槁。
另一面,苻宁仍是自顾自的,私人情绪的抱怨,“长庚下午一出去,怎么到这个点还不回来,他们都没有假期这个概念吗?”
“我叔叔说他晚上有个酒局。”邵南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即使他觉得苻宁不过是闲得发慌,他将来可能去上个专科学校,和可能会有的那个丈夫一起工作糊口,但苻宁只扮演着光鲜宅邸里漂亮的角色,不会知道生活是怎么维持的,账单是谁去付的。
对方还在说着,语气接近于抱怨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和工程局跟军费委员会的那帮人罢了,他告诉过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