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总是接连发生,这晚上他当然不止吵了一回架。头一次是和表哥跟萧澄,第二次是和姨妈,最后又无可避免地当众给了邵长庚难堪。
苻宁憎恨混在那堆官僚中间,他又憎恨他在牌桌上旗开得胜后围上来的们,他模糊不清的理智也足够使自己明白,对于邵长庚来说,算牌、赢钱似乎比安慰一个难缠的更容易带来的成就感,而成就感有多种面相,可以是财富官爵,也可以是们的柔情蜜意,总之总是在追求,并片刻也离不开这种东西。
他只能作壁上观,哪怕环绕周身的一切是暂时性的,也能从中寻得比陪伴他更多的快乐,苻宁几乎偏执地顺着这个想法走下去,“这真没什么意思。”他说着,配合一副十分看不上眼的样子。“无聊的游戏,无聊的数字,无聊的人。”他只盯着牌面上国王的剪影,陌生人们在身边走动的声响,他们的笑声、交谈、咳嗽,甚至是脚下的窸窣几乎都被放大到震耳欲聋的程度。
“不该浪费这种时间。”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别着急”
邵长庚在敷衍他,苻宁立刻就确定了,靠在他丈夫身边的另一个似笑非笑地瞥过来。
“你以为你能赢吗?”
“什么?”他仍不理解他,惯于表现得比苻宁聪明,可这会儿他却困惑了。
“行。”苻宁回道,他甚至不想在等任何理由“你好好玩吧!”他说罢便一把抽走了邵长庚手里的纸牌乱撕一通,散碎扔到其他人眼前。
“年轻人嘛,脾气大。”他小姨的朋友雷委员笑着打圆场,无奈地在牌桌另一端摊开了自己的手牌。但周遭的看客们却欠了几分宽容,作废的局里还压着他们花花绿绿的筹码。
“这算什么呀?长庚都快赢了”另一个不满地嘟囔,他也就才成年的样子,身旁没有作陪,显然出席各类宴会的最终目的就是猎获理想丈夫,苻宁最讨厌和这一类人相处,他们和任何人熟络亲切起来都很快,但往往在人后见到鬼了便要说鬼话,也别指望他们真心让其他感到愉快,他就被家里希望成为这种人,他毁了他人对自己的预期。
“管好你自己吧,蠢货!”苻宁毫不留情地骂了过去,完全忘了该给姨妈的宾客留些颜面。
对方立刻就站不住脚了,“亲爱的,我们还不认识呢,您怎么这样”
“亲爱的?我压根就不想认识你啊。”
“真的,您的语气、态度都很奇怪,也请您别在这种情况下不停地叫我‘亲爱的’”
邵长庚的确觉得突如其来的争吵莫名其妙,为了让事情恢复正常,他注定只能先劝住苻宁,“这这么说也是你小姨的聚会”然而对他的好言相劝充耳不闻,在苻宁看来邵长庚就是在维护旁人。
“我也不想叫你亲爱的”他说这话时几乎完全被酒Jing引发的愤怒情绪控制着,“叫你婊子怎么样?你合意了吗?烂婊子!谁知道你怎么对那么有一套?你服侍过多少个?”
他显然是吵赢了这一架,哭着跑开的不是他而是对方,苻宁志得意满,有些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他顺手又端过酒杯,想要缓解口舌焦躁,邵长庚制止他的动作几乎带着粗鲁,“你别这样了!”苻宁晕晕乎乎地想理清额前的头发,将他的手腕牢牢握紧,他这回如愿以偿被丈夫领到了一边,跟着过来的还有面色不善的侯爵夫人。
“简直没法说你,你失心疯了吧?表现得体,注意礼貌举止有那么难吗?”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阿宁他或许只是太累了”
“别解释了。”苻宁冲邵长庚喊了起来,一大片目光汇聚到了他们原本打算安静妥善解决问题的角落,“她就是没理由的讨厌我!”
侯爵夫人先是赔了一圈笑脸,打量到人群里罗太太为首那一帮人玩味的目光后也算是来气了,但她终究较为克制。
“你这个样子,我们什么也没得讲。”
苻宁推开搂着他肩膀的邵长庚,直接问到了姨妈的脸上,“我什么样子?您看过自己什么样子吗?自己唯一的亲儿子放着不管,贴心的男朋友倒是一大堆?您现在大概是受了穷吧?养不起那些唱歌打网球的了?开始想着当官的们的好处了?”
夫人被气得不轻,可实在又怕苻宁收不住说出更多的浑话来,察觉到危险后韦芝莉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她Jing致的、皮笑rou不笑的脸转向邵长庚,开口就是吩咐,“阿宁的确得多休息,他不适合待在这里。”还没等来回应,她便径自走过去命令弄一艘小艇来送侄子上岸,乐于再赶走一个使自己不痛快的人。
“夫人最好赶紧弄来救生艇,这是在救我们的命哦。”罗夫人展开扇子遮住嘴,声音透过象牙片上雕镂的缝隙向周围人散去,其实她在心里反而不介意场面变得难看,又实在想听这小孩子多说些。
“嘴巴也太毒了,我儿子这样说话得叫我打死在家里,哪有这样的”对方斜眼瞟过去,防备着装作无事发生还在和男人们说话的侯爵夫人,“专揭别人的短。”她对罗太太讲得明白但又充满暗示。
为了显示自己所知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