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芾一时震惊地看着谢艾,谢艾却抢了牌位前的红烛,不顾火舌舔舐,拔去蜡烛,拿尖锐的烛钉对准谢芾,趁他惊慌之际一手紧紧掐住谢芾的脖子。
“都退后!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刺穿他的喉咙!”
“你敢!”谢芾怒骂,“你动手试试!”
谢艾立即用烛钉在谢芾颈背上割了长长一道血口,他气势骇人,谢芾痛叫连连,家丁们从未见过这番阵仗,吓得不敢妄动。
“起来。”谢艾一捏紧谢芾喉咙,谢芾便绷直了身体任他拖着走,“父亲此刻人在何处?”
谢芾结结巴巴道:“父、父亲在鹤园、仙鹤居,正和老爷子说话,大哥和柳葆卿也在。”
“老老实实随我去趟北苑,便饶你不死。”为唬住谢芾,谢艾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宁死也不做韦翮龄的娈童,我若有难,第一个拉你这探花郎当垫背。”
谢芾吓得腿脚发软,连忙喝退蠢蠢欲动的家丁,命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让谢艾顺利到了北苑。
谢艾时不时拿烛钉去戳谢芾的腰背,他穿着冬衣,烛钉绝捅不破,但能令谢芾吃痛,一路上哭叫求饶,把府内众人都引来,谢氏父子三人与柳葆卿得到家丁禀报后也赶忙出了仙鹤居,一出门庭就看见谢艾手持烛钉抵在谢芾脖颈处,立于鹤园中。
谢瑞怒喝:“谢艾!你做什么!你要翻天吗?”
谢艾一见谢瑞便推开谢芾,走上前两步跪下大声道:“孩儿恳请父亲,将孩儿送给韦翮龄吧!”
仙鹤居前围了一众人,其中还有谢艾的叔伯,同样在朝为官身居要职,但总不敌谢瑞。谢艾这么一闹,其他三个苑都在看东苑的笑话。
“你疯言疯语什么!快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谢瑞急忙去拉谢艾,但谢艾反抓住谢瑞的手,继续请命道:“父亲,孩儿做错了什么吗?孩儿只是想为父亲分忧啊!您已经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儿给夐寇,何不再送一个儿子给韦元帅,正好凑成儿女双全,好成就父亲的左右逢源啊!”
谢瑞没想到谢艾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陷他于不慈不仁,一时气得眼前发黑,一手指着谢艾怒斥道:“你给我住口!来人啊!堵住他的嘴!将他拖去柴房禁闭!”
最后一搏,谢艾不管不顾起身上前抓住谢瑞的衣领,歇斯底里到几近疯狂:“父亲,您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吗?您做了一辈子的学问,这两个字总会吧?我来告诉您,这两字便是我面对韦翮龄那个老匹夫的威逼利诱也宁死不屈!是我以为即使我不是您钟爱的儿子,但虎毒不食子,您都不会将把自己儿子赠与他人做娈童!若是要功名利禄,靠你的才能和德行去取啊,何苦汲汲营营,卖儿鬻女,为那点朝中势力泯灭本性至此!身居都尉还不够吗?怕得不到十八明珠吗!”
此话一出,谢瑞再也顾忌不得,抬手一记耳光过去,将谢艾抽倒在地。
刚才的一通嘶吼已经耗尽了谢艾的力气,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任谢瑞踢打。一记重踹击中胸口时,他呕出一口血,滴在谢瑞靴上。人群中冲出颜氏,扑到在谢瑞脚下,紧紧抱住谢瑞的腿,求他放过谢艾。
不远处太傅谢钊看不下去这番闹剧,厉声喝止,整座鹤园骤然安静下来。
谢艾吃力地爬起身,他浑身是灰是泥,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眼前一切都昏暗模糊,他什么都分辩不清,只能听到颜氏的哭泣声。
“娘,不要哭,不要求他怪只怪你不该生下我和芝儿,当年你不该入府,不该为人妾室,更不该生下一双儿女,让他们为人践踏。”
谢艾身形摇晃,他的眼睛被谢瑞踢中,此刻应是肿了,所以睁开都很费劲,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只能看到周围乌央乌央的人,大约是他叔伯兄弟的脸,分明冷漠又偏偏好事地望着他。
“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是我投错了胎,投到了谢家所以我也不怪父亲,我是谢家子弟,为谢氏一族铺路,是我命中注定,死尚且不足惜,何况身体发肤,还是父母所赐。”
茫茫人群中,谢艾终于找到了谢瑞的怒容。
“但我只有尸体能给韦翮龄,他要,你给他送去吧。”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谢艾举起烛钉直直刺向自己的咽喉,众人惊呼之际,柳葆卿冲出来劈手打飞,谢艾力竭颓倒,被柳葆卿扶住头颈,才没有令他后脑着地。
“十六公子!你醒醒!”柳葆卿扶抱着已昏死过去的谢艾,向众人疾呼,“快去请大夫!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谢瑞看到柳葆卿才想起来家中还有一个外人在,面上难堪,转身即刻命家丁去请大夫来。
柳葆卿将谢艾交给家丁让他们连同颜氏一起送回住处,自己回到谢钊身边行了一礼:“此乃太傅家事,晚生本应回避,只因实不忍见谢氏子弟折损,故而出手相救,还请太傅宽恕。”
谢钊看着柳葆卿,半晌道:“你做得对,随我进来。”
柳葆卿领命步入仙鹤居,谢瑞紧随其后,却被谢钊扔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