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沉默着,他没有去看银灰,兀自把那枚袖扣别回了银灰的大衣上,才喃喃道:“这是我在上一个港口的拍卖会买下的。”
他在拍卖会上第一眼就看中了这对袖扣,踌躇了很久才拿出来送给了银灰,那时他对银灰说,你的真银斩就像飒沓的流星。
他咬紧了嘴唇,转身离开:“我该走了。”
但银灰拉住了他。
他说,你没有事情想问我吗?
诺克斯死死僵立在原地,不肯回头。银灰轻柔摩挲过他的脸颊,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用嘴唇碰吻他的耳廓:“炎客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男孩抬手将银灰推开了一段距离,纤长的眼睫轻轻一眨,抖下了大滴的眼泪,他欲盖弥彰地捂住眼睛:“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银灰捧住他的脸,吻上那双形状美好的唇:“以前是什么样的以前?可我由始至终都只想对你做这样的事。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他用舌头描摹着男孩的唇线,又长驱直入搅弄他柔软的小舌和口腔,他察觉到了诺克斯想要后退,便用手扣住他的后颈强行与他唇舌相交,缠绵至极地深吻。
一吻结束,诺克斯愣怔了片刻,一言不发朝门口走去。银灰看着他发丝下发红的耳朵,没有再阻拦,他只是笑说:“你并不讨厌我。没有关系,我们还会见面的。”
“你就那么喜欢他?”
摇摇晃晃的列车穿过无垠的沙漠荒野,炎客点了一根雪茄,故意将烟圈吹到男孩的脸上。兔子抖动长耳挥散了轻薄的烟雾,撑了下巴看向窗外,全然不理会炎客恶意的逗弄。
炎客不是没有发现诺克斯自离开罗德岛后的心不在焉。
但是那又如何?他是不可能离开炎客的。炎客一路上都在细细品味这迟来的喜悦,讨人厌的谢拉格人终于离开了他们的生活,他也不用再与博士虚与委蛇,天知道在罗德岛上的几个月时间他都花了多大的力气忍耐,避免和博士吵起来时一手揍开他的脑袋。
但罗德岛的钱自然是要赚的。泰拉大陆没有哪个机构能付出同样丰厚的酬金。
伊比利亚炽烈的日光几乎可以点燃干燥的空气,再把人炙烤干涸。他们在日落前才开始旅程,炎客领了诺克斯穿过一条条错综逼仄的小巷,在敲响那扇挂着黄铜风铃的门之前,诺克斯都不曾意识到这趟委托是来找谁的。
直到屋里的男人打开了门,身型从后笼罩了他,颇有熟悉的压迫感。
他听见男人用那一贯感情匮乏、慢吞吞得让人火大的声音问:“你谁?”
诺克斯正背对大门伫立,男人若有似无的呼吸扑在了他的后颈上,激起过电般的酥麻。他一下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多年未见的这个人的清晰模样,还有他那些奇怪的瓶瓶罐罐里的药剂的滋味。
炎客听这问话也不恼火,扳了诺克斯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棘刺这才低头去看跟前的男孩,小兔威胁般冲他露出了锐利的犬齿,棘刺想了好一会儿,啊了一声。
“后天血魔啊。”
他挠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白色袍子上还沾着做实验留下的深色污渍,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边的裤腿卷起来了,看起来邋遢又不好接近。棘刺本人倒是并不在意,认出了人他敞开门就自个儿走回去了,“你们进来吧。”
诺克斯不是天生的吸血鬼。原本他也只是普通的卡特斯家兔,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遭遇了一次袭击,对方是臭名昭着的血魔夜猎者,嚣张狂妄,毫不顾忌他的乱扔吃剩食物的习惯是否制造出了一大堆同化失败的怪物。诺克斯是幸运的,他活了下来,成功转化,又在流落街头时遇上了炎客。
即使现在好好站在这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脖颈的血管破开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以及在同化的每个夜晚撕裂伤口反复裂开的煎熬痛苦。
炎客和棘刺在里间开始讨价还价了。罗德岛急需一位新的药剂师,显而易见地,棘刺还是位优秀的剑术大师,买一赠一这笔交易实在划算。炎客循循诱导:“每年只需要在船上驻守三个月,他们给你这个数。”他比出了个惊人的数字。
连棘刺都不禁挑高了眉头,但他也是个讲价的好手,他似笑非笑地摇着头:“仅仅是这些钱的话,我在这里也迟早赚得到。”
谈判到最后炎客骂骂咧咧地打开通讯器,把附加条件的烂摊子一股脑丢给博士,不到不得已他可不想多和这个阿戈尔老滑头打交道,尽管棘刺是个上道的合作对象又医术高明,那时诺克斯能安稳渡过同化期全靠他配的药剂,当然那很贵,棘刺乘机敲诈了炎客一大笔钱。
炎客换了同博士大声争执,一阵风地推门出去,他离开前没来得及说话,只看了诺克斯一眼,棘刺将煮好的咖啡放在男孩面前的桌上:“你留在这里。”
诺克斯顶住棘刺专注的视线没有动那个茶杯,棘刺也不催促,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挂钟的钟摆在极有节拍地运动,压力在无声中膨胀。兔子咬着牙,抬头说:“我要喝你手上的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