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却被别过脸,又按了住,听他道:“莫回头,别看那群人。”杨逍催促着,随紧握住她掌,匆匆离了去。
[四]
霎时间,纪晓芙身下一空,但见浮景流周,晃神片刻,他二人飘忽若神,足下生风,兔起鹘落间,已然奔出数里。诚然,纪晓芙初怀有孕,行有不便,此刻连驰数里,早气喘欷吁。稍时,她支持不住,忙一把扯过他臂,急喘道:“我受了内伤,跑不动,容我歇息下。”
然下一刹,杨逍瞬时出手,伴衣响窸窣,一手登擒她咽喉,牵制于人。另一手则紧扣命门,迫之动弹不得。但见百步之外,古木参天,草植葳蕤,并无半点人烟,纪晓芙心知,杨逍此举,意在威胁“此处人烟罕至,若要动手,也无人知晓”。她冷汗透背,知人杀心已起,再不敢动作,只难过道:“逍哥,你要杀我?”
听人唤“逍哥”,杨逍心中一颤,忽掌指微舒,不解道:“怎的这般叫我?”她喉间骤松,不觉紧喘着气:“你是我夫郎,咳……自然这么叫你。”许气恼之至,杨逍不怒反笑,讥讽道:“你少来,当我是无知小儿么?说真话,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别以为你是女人,我便真不敢杀你。”
她乌溜溜的眼一转,顿心生一计,想到:“与你同床共枕一月,岂是白枕的?这世上除我,再无更了解你的人了。”遂话锋一转,沉稳道:“逍哥,你不记得我,我不怪你。可我衣衫里,还收着你送我的信物,你若不信,不妨取出一看。”
杨逍生性多疑,听那话语,只心道:“谁知你衣里藏些什么。”故动也未动,反以内力捏她脉门,直痛得人“唔嗯”了声。
然而,她似早料此景,非但不惧,更语出激将:“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明左使,也怕我一小女子么?”不同十载后,此时他年方十八,正年少气盛,断不似二八时沉稳老练,经她一激,立时反驳道:“取就取,我还怕你不成?”
便见他二指并作,势如疾电,连点她“曲垣”、“天宗”两穴,随一手按着她肩,一手深探入襟,果真触得一冷物,形似牌状。杨逍信手抽出,待一察看,霎面苍如纸,惊道:“铁焰令?”那铁牌触手生寒,中嵌一颗红玉,艳红如血,呈火焰纹状。铁焰令乃明教圣物,煅法奇特,是十六那年,杨逍初任左使之时,教主亲赐予他。数年来,他一向贴身收藏,从不外示。
怎得眼下,那令牌让她拿了去?
杨逍忙解开她穴,问道:“这铁焰令,你如何取得?我没送过你。”他心中存疑,掌指向腰际一摸,却感空空如也。神思混乱间,杨逍沉吟片刻,细将诸事捋了番,忽豁然通明,冷哼道:“险些让你唬住了,你要取铁焰令,也并非难事。方才你逼我抱你,又引得众怒难消,我一心都在辩解上,自是无暇。你趁我不备,顺走那令牌,可不手到擒来?”
纪晓芙一愕:“你……你,强词夺理!”俶一把握住他腕,委屈道:“那你听我说完,再斟酌着,我是否在唬你。”杨逍满面不屑,叫道:“你说啊。”
只见她薄唇紧咬,冷静道:“你自幼丧亲,未曾见过生父母模样,因容貌间,与你师父的意中人有七分相似,所以被抱了去,抚养长大。你师父姓程,是东邪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喜着青衣,一柄碧玉萧吹得极妙,她终身未嫁,视你为己出,更将一身武艺学识,倾囊相授。你少时与她隐居浙江嘉兴,至十六时,方艺满出山。引你入明教的,是光明右使范遥,我以上所言,可半句有虚!”
话音落罢,杨逍玉容失色,被噎得哑口无言。他性情孤高,向不多与人言,这世上,知他出身者,除已故先师,也惟范遥一人矣。且不论,她所言字字不差,然种种细节,便是范遥,也未必知晓。杨逍自不知晓,十载后,他二人同床共枕,每每夜深,或共赴云雨,漫揽风月。或交颈而卧,烛下闲谈。早将彼此身世、喜恶,甚是武功门路,皆讲得一清二楚,毫无保留。
蓦地,他心中懊悔,暗暗道:“难怪见她时,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不怨她见我便哭,我不认她,她该有多难过。”先不言令牌,便是身世,那个中微末,若非己亲口告之,她断不可知晓。
这时,纪晓芙见他神色,不觉轻笑,随迫身近前,温声道:“逍哥,你若还不信,我再讲你一事。”她纤手微抬,忽攀住他修颈,略含羞道:“你左胸处,有一点朱砂……”只愈说愈低,至言末处,仅他二人听得。故少见地,杨逍俊脸绯红,如醉霞横江,新蕊点朱,至此再无怀疑,忙捂住她唇,吞吐道:“别、别说了……”却欲言又止,半晌踟蹰,才问及:“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纪晓芙心想:“你若记得,那才见鬼了,可不是十年后的事。”而神情间,仍是云淡风轻,瞧不出半点破绽。她仰起头,眸光蕴着期冀、懊悔,及半分坦荡,说道:“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你不记得我,许是天意,这都不重要。我只问逍哥一句,你要我么?”
此时,杨逍一脸懵然,怔怔地望着人,将纪晓芙看了又看,甚是……伸出手,戳了戳那粉颊,更不时抚摸。可不论怎么想,他脑海中,仍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