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与女子多加理会。可不知为何,杨逍看着人,心底会衍得一股……无法言明的亲切感。那份情愫,引他“一反常态”,对眼前陌生十分,却又隐约熟悉的少女,“耐心”言谈。
听他话语,纪晓芙怔了怔,忽杏眸紧阖,伸指扯住他衣袖,颤着双肩,抽噎道:“你不生我的气了?那你方才,为何不认我?”
杨逍懵上加懵,心道:“这姑娘莫不是被班淑娴打傻了罢?我俩不过第一次见,自己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又哪来的相认?”不禁探去掌,以手背贴她额心。待觉一切无恙,他心中更奇,遂挠了挠头,继问道:“你头疼么,我瞧你语出错乱,要么,这山下有镇子,我送你去看郎中?”
“你怎会不记得我?你怎么能……”不可置信般,她掌指不觉紧攥,捏着他肩膀。杨逍肩膀一痛,不禁“嘶”了声,更皱眉道:“果真被打傻了。”
四顾茫然间,纪晓芙恍意识到什么。她贝齿紧咬,似举下什么决心,忽一把捧住他脸,轻戳了几下,凝视片刻,碎碎念道:“……好像更细了。”继擒住他腕,卷起袖口,露出白皙精瘦的小臂,抚了又抚,惊讶十分道:“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一滴泪滑下,点自腕间,她每抚一下,那泪珠便紧跟着,滑落不止。杨逍见她哭得伤心,也未敢动作,只无奈道:“你轻薄我,要哭也是我哭,你哭什么?”
原是当日明教内讧,雷门为寻私仇,以火药为掩,发暗器伤他二人。临危之际,杨逍明有机可遁,但为护人周全,仍负伤一搏,硬接了三枚毒镖。纵双方误会后解,冰释前嫌,但他中镖时久,毒深入肤,伤愈后,仍余下一道疤痕,形似梅花。
而如今,这道疤却不见了。
纪晓芙念及适才,声若洪钟的何太冲、容色未衰的班淑娴,以及……年少意气的他,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破涕为笑,不觉握住杨逍的手,声咽道:“我问你,贵教阳教主,是否无恙?”杨逍点头道:“那是自然。”听他话语,纪晓芙眸若灿星,又问道:“峨眉派孤鸿子道长病故,距今已有几年?”
他柳眉一挑,颇不悦答:“去年。”方至此,纪晓芙心下豁然,想到:“果然不错,原来、原来……不是他不肯认我,十年前,逍哥还未曾见过我,又如何认我?”不住唇畔倚笑,忙拭去珠泪,神情温和地望着他。与此同时,杨逍瞧她先悲后喜,神情怪异,又想得仍有要事在身,无暇与人胡闹,遂趁时抽回手,匆匆离了去。
但未行数步,杨逍忽心下一紧,只感说不出的担忧。如失智一般,他三步一回头,七步又伫首,总不可遏地,回身去望那少女。
[三]
蜀中一带峻岭崇山,多路崎岖,待杨逍至山脚下,已是正午。镇中人口不多,却热闹十分。诚然,杨逍少时,曾与一高人避世于外,至今方出,虽负得一身绝世武艺,可不通世故。似念及什么,他辗转许久,忽驻在一家酒楼前,环视片刻,敞然走了去。
他点了一壶酒,浅酌慢饮,同张望须臾,好似在等着谁。而过不多时,那门口处,纪晓芙果然跟了来,且气喘嘘嘘,仿佛生怕跟丢了般。
请君入瓮。
纪晓芙抬起头,一眼便发现了阁楼处,酌酒风雅的他。她不由一笑,本想快步上前,但行步一二,纪晓芙倏想起,他二人关系今非昔比,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陌生人”。念及此,她心中酸楚,唇畔笑意僵了住。踟蹰良久,还是店小二凑上前,招呼着:“姑娘请坐。”她方寻了个偏僻角落,悄悄地坐了下。
店小二道:“您想吃些什么?别看这是在蜀中,咱们大厨的江南菜正宗着呐!”
听人提及“江南菜”,纪晓芙心酸更尤,乍思念起,杨逍刚将她掳至坐忘峰时,她心中愤懑,不愿与他讲话。而他,为博她一笑,每日便寻来各处吃食,哄她吃下,如此坚持了半月,纪晓芙方才心软,愿与他讲话。那第一句话,即是:“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记忆中,杨逍温柔笑笑,打趣道:“你啊。”听他冒犯,她却俏脸一红,低嗔道:“没个正经。”本欲起身离去。谁知,他忽拉过她的手,轻靠在肩旁,认真道:“雪霞羹,龙井虾仁也很喜欢。”
伴思绪萦纡,纪晓芙不觉抬掌,探向肩膀,轻抚过他曾靠过的那处,神色温柔道:“雪霞羹,龙井虾仁。”只听小二吆喝道:“好嘞,您等好。”她才抽回掌,怅然若失地回忆起,与他的过往。待凝伫半晌,那两道菜相继上了桌,热气蒸腾,甘香浮动。
纪晓芙望着菜,不知为何,竟忽然笑了……但远远望去,她的笑,又蕴着不舍、思恋,甚是捎着几分悲凉。随即,她衔住木筷,将一颗虾仁送入口,细嚼慢咽,那茶叶清香,与虾仁鲜香交织相融,引齿颊存香。殊知,纪晓芙眉心微蹙,渐阖双眸,瞬滑下泪珠,却笑着道:“你果然没骗我,真的很好吃。”
她含着泪,与那份对他的思念,一口一口地品尝着。不知不觉,一张俏脸早泪染轻匀,哭得梨花带雨。
杨逍远远看着人,见她边泣边食,某股“揪心感”骤涌心口。他不明所以,但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