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饮尽,“相信你应该也可以杀我的。如果那个‘倘若’里的人是我的话,对吧?”
芣苢略一沉吟:“属下会在少主变成极恶前,不惜一切阻止您!”
“喔?”凌觉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那我可要小心看牢你,不能让你在那之前就死了。”
就这样,一行人在这庄园里整装休憩,养了七日,又再踏上归家的返程。
而此一段路上,凌觉无需时时提防追杀与偷袭,便能将心思好好用在别处。
一日三骑,早午晚,凌觉的先行探马都准时奔进凌家总宅所在的风铃镇,当街宣喝:“少主安顺,车马回府喽!”后头还缀上何日何时人到何处,简直张扬跋扈。
终于到了镇子口。凌觉用心更恶,人马每过一个街口就差卒子奔马进府通报一声,直将铁蹄飒踏声声如鼓踩进了府内各人的心里。
凌家大宅,正殿“威风堂”内。
自从小厮来报少主人马已入镇口牌坊,整个殿堂里便呈现鸦雀无声的态势。人人脸上都凝重得能刮下几两霜来,高阶太师椅上端坐的老当主仿佛死了儿子,台下少年则像死了亲爹,一屋子的披麻戴孝国仇家恨。
待得听说凌觉进了府门下了马,连高堂端坐的老当主都难安然自处了,一个茶水杯子扣过去,大骂:“特娘的有完没完?再有来报,拔舌!”
可怜小厮白受了冤,捂着脑袋一脸是血逃了出去。
恰好凌觉远远瞧个正着,眼底划过一丝冷冷的讥诮。
迈步入室,长剑重重砸进了地砖里,风尘仆仆满面憔悴的凌觉竟让老当主以下每个在场的人心头狠狠打了个冷战。
“孩儿给父亲请安,父亲安好!”
凌觉说着话,身姿倨傲一如德胜还朝的猛将。
老当主倒也泰然,爽朗一笑:“哈哈,觉儿回来啦!此去辛苦?”
“尚好,”凌觉瞥了眼一旁的凌晓,“没死!”
“混话!不可说这些晦气的。来来来,一月未见,教爹好好瞧瞧。”
老人从位子上走下来,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是位慈父。到得跟前一手牵起凌觉的手,一手搭在他肩上,真似个细打量的样子,一忽儿高兴,一忽儿又心疼。
“哎哟,气色怎么这样差?听说受伤啦?”
凌觉迁就老父的身高,便微微颔了首。
“的确大意了,总算还能活着回来见父亲。”
“怎么又来了?呸呸呸,不提,不提,啊!回来就好嘛!”
似是亲昵,老人故意一拳捶在凌觉胸口。
旁人看着并不知他用了多大力,左右凌觉面上也无变化,犹自平淡如水。
“劳父亲挂念!”他就连说话的腔调都是惯常的不痛不痒。
老当主不由眼角暗暗跳突,脸上极快划过一丝尴尬。
这一切细微,都没能逃脱凌觉的眼睛。
他失望了!
出事以来,他始终尝试说服自己相信所有的变故父亲是不知情的。自己是凌家的肱骨,是父亲的栋梁。壮士断腕,父亲不会愚蠢到随意放弃一个手握大权杀伐决断的帮手,更不会无情到毁灭一个出生入死忠孝节义的儿子。
但方才的一拳,二分力压在心口分明是试探。
父亲,您是盼着我受得住?还是受不住?
凌觉忽然当着众人冷笑。
没人知道,他只是笑自己,笑事到如今自己还心存妄想。
父亲既向着二弟,他盼着的无非是自己这个长子死了或者半死,无生!
也许,自己活着从狼嘴下回来那天开始,这家里本没有人再想他活着。
他咬死了狼,狼也咬死了他!
恍惚眼尾余光里却瞥见一抹清丽,那是芣苢新换的水色衣衫。她本嫌色浅,显得卖弄。凌觉却不许她换下,执意要她一身素雅出尘地站到人前。
“放肆!进殿不跪,反了不成?!”
阴鸷的断喝打醒了凌觉的游离,他挑眉斜睨着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嘴角牵出一抹轻蔑:“二弟同谁说话?”
凌晓只觉喉头发紧,硬着头皮瞪起眼,恶声恶气回道:“自然是你身后的贱人!”
啪、啪——两声清脆,凌觉身形快得近前的老父全来不及反应。再看时,凌晓两侧脸颊已经肿了。巴掌当真毫不留情,嘴角皮都破了,有血丝淌下来。
凌晓回过神,羞愤不已,讲话声都变了,听起来尖利刺耳。
“你怎么敢?你凭什么?”
凌觉抬手又一巴掌。打得更重,直将凌晓扇翻在地。他全然懵了,眼泪禁不住滚落,抚着脸孔结结巴巴:“你,你……”
凌觉回身望向愣怔的父亲,忽问他:“父亲罢了孩儿的少主名份?”
老当主毕竟老练,听此问,心头已有了分晓,装模作样重重叹了声,面上堆起慈爱与疼惜。
“说什么胡话?觉儿不是少主,谁是少主?”
“噢?”凌觉将手中的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