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除夕辞旧除祟灯长明,初一初四迎新守忌,初五初六破禁接财神,初七戴胜七菜羹。到了初八,元曦带着谢艾和商氏兄弟出府,与文钟汇合后坐上马车去往雁凉。
雁凉居于北,行程约三日,一路冰天雪窑,好在天气晴朗,不是白茫茫的一片,裹着树枝的冰棱都透着阳光。谢艾穿了韦琛给他添置的冬衣,再披上斗篷,御寒刚好。
文钟见他衣冠楚楚,比平日更要出众,就拿谢艾打趣:“禾青,你这么标致,到了雁凉是要被姑娘们绑起来的。商爻啊,你可得把你家公子看紧了。”
谢艾疑惑:“绑起来?为何?”
“豊都要到元宵,雁凉则从正月十一就开始了。姑娘小伙们赏花灯,也互相物色,若是看中了,姑娘就把丝带系在心仪男子的腰上、手上。以禾青你的相貌,还不要被丝带系成许愿的松柏呀!”
闻言,元曦与商氏兄弟都大笑起来,谢艾想想文钟打的比方也觉得有趣,低头抿了抿唇。
元曦宽慰他:“没关系,谁要是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是雁崖文氏大名文钟,让媒婆上文家说媒去,看他家河东狮不扒他的皮。”
文钟叫苦连天:“不厚道啊殿下,我陪你们出来玩,还要被这么捉弄,不过若是有漂亮的姑娘,我还是会笑纳的。”
商回立即抓住这个话柄:“好,等到了雁凉,文公子的酒钱逃不掉了!”
“要是在王府别庄小酌,这酒钱我来。要是喝花酒嘛,上极乐楼有你们殿下的小情儿张罗,还要我出什么钱呀!”
元曦一记眼刀劈过去,又去看谢艾,谢艾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却时不时看窗外。
文钟又去逗谢艾:“谢艾老弟,豊都可有极乐楼那样的地方?”
“极乐楼?那是”
元曦打断:“他还小,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过了年就算长一岁了吧,禾青你生辰是哪一日?”
谢艾答道:“正月十一。”
文钟眼睛一亮:“那不就是明天?你明日生辰,成年大礼,本公子送你开个荤怎么样?”
商回连忙扯开话题:“公子成年,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小酌几杯了,上次文公子说要请你喝雁落河,我们可有福气能蹭喝的了。”
谢艾看着他们笑闹,面上应和:“都好。”
到了雁凉正是初十夜里,一行人住在王府别庄,元曦比起以往日渐少去雁凉,别庄里只留一个老奴戴伯。一行人都坐了太久马车,进了各自房间就洗漱睡下了。谢艾白日里路上睡得多了,到了深夜又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他打开窗户让月光流泻进来,披了冬衣伏在窗边看屋檐外小雪飘落。
这三日赶路,行途中也见到不少北国风光,若是韦琛在身边,多想与他共见。身世悲苦,韦琛是他心头最温情脉脉的人,如春光怀照,催热他如雁州一样冰清水冷的心肠。
矮几上有棋盘,谢艾在多宝阁上找到棋子,落座一边,复盘当日他与韦琛初遇时的棋局。黑与白在棋盘上针锋相对,亦是辅车相依。最后一子谢艾捏在指间轻轻落下,眼中含了许久的清泪也跟着坠在衣衫上。
琨瑶,一别半载,你可知我已堕入阿毗地狱?
正月十一午后,五人装成富家兄弟,浩浩荡荡上街游玩。雁凉虽是雁州副京,但繁华远胜雁崖,即使天降小雪也人群川流不息,若是不跟紧了,一转眼就会被人海淹没。八街九陌多是商家,商品琳琅满目,虽然有些店卖得东西差不多,但每一家都挤满了客人,尤其是手工作坊里的花束,松果做依托,胶上莲蓬芦苇麦穗做的干花,虽比不上豊都人家中爱放的水仙吊兰鲜嫩,但别有野趣。商街宽阔,中间是一溜小摊小贩,扯着嗓子叫卖吃食,捏糖人、臭豆腐、红糖年糕,样样都是热锅热灶现做的,若是有一家老字号的,还要排起队来买。商爻爱吃炒青豆,元曦给他买了一大捧抱在怀中,每一口都塞得嘴满满当当。
一行人在一羊汤铺子坐下,文钟点了五碗羊汤,笑问谢艾:“小少爷想吃点什么?让大少爷给你买。”
谢艾见商回听候着,随口说了一个:“有白米糕吗?”
“吃什么白米糕呀,家里不常做吗,你也不腻味。”
元曦和商回附耳嘱咐了一句,商回点了点头,跑进人群中。
五碗羊汤很快上桌,谢艾原不爱吃羊rou,但尝了一口发觉一点也不腥膻,ru白的汤热气腾腾,喝下去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商回买了一大份南瓜酥和麦芽nai糕回来,这是豊都小食,雁凉做的样式和豊都有些不同,但一样甜腻美味。
吃饱喝足,五人继续前行,越往前走,就真看到许多腰间或是手腕上缠着丝带的男子。长街尽头是花灯会场,人们买了花灯题字落款,挂在围粱上,等到了夜里再逐一点上,众灯显华彩。
灯会场上,一锦衣男子倚窗等候,远远望见元曦一行人,待元曦入了会场,便向元曦款款走去。
“怜君见过袁公子。”尹怜君向元曦柔柔一拜,手上还提着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