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日父帅看谢艾的眼神,韦琛就越发不安,于是推说有事,硬是离席回府,到家后遍寻不见谢艾,便冲到他父帅院中,见管家神色有异,他更是心下一沉,知道是谢艾出事了。果然,平日衣冠济楚,一丝不苟的谢艾,现在衣不蔽体,整个人像被撕碎了又胡乱拼凑后被扔在桌上一样。而他的父帅,一手还停在衣裾处,待欲凌辱谢艾。
韦琛抬起眼对上韦翮龄,杀气腾腾:“放了禾青,否则你断子绝孙。”
韦翮龄眼皮一跳,暴怒呵斥:“孽子,你大逆不道!这就是只兔子,也值当你——”
韦琛没有时间让韦翮龄再骂下去了,他拔出腰间佩剑,一手按在桌案上,另一手直接拿刀刺穿手背,刀刃直插入桌板。
韦琛嘴唇微微发抖,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愤怒至极。
“放了他,否则下一刀,我就结果我自己的性命,韦家,绝后。”
韦翮龄不敢置信地看着韦琛眼里的杀意,他知道韦琛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放开谢艾,退后了两步,试图安抚狂暴的韦琛:“好孩子,别冲动,爹不动他了,你先放下刀,爹先给你请大夫过来”
“出去”韦琛说完,见韦翮龄还想说什么,怒吼道,“出去!”
韦翮龄连忙退出书房,韦琛恨恨地看他离开,一咬牙拔出佩剑,他顾不上血流不止的伤,扶抱起谢艾。
“禾青,是我对不住你,我马上就给你找大夫疗伤,”韦琛掏出谢艾口中的纸团,拍拍谢艾的脸,“禾青,你说句话,你哪里痛,哪里伤着了?”
谢艾怔怔看着韦琛,眼底里有恨,有感激,也有不忍:“琨瑶,你救下我,给我生路,他日我却一定会手刃你父,以雪我今日大辱。”
韦琛听谢艾这么说,心头一震,他苦笑道:“容我替父受过,任你千刀万剐。”
他不等谢艾答应,就脱下外衣盖住谢艾赤裸的身体,将他横抱出了书房,快步奔向金缕台。
管家早就派人去请大夫,到了帅府之后直奔金缕台,为谢艾正骨疗伤。谢艾的右手小臂被绑了夹板固定住复原,大夫叮嘱三个月内不能妄动,其余脱臼的伤因为软骨受挫,一月内也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韦琛的手伤更为严重,且不可复原,只怕今后左手都无法持剑。韦琛不以为意,上完药包扎好后便去陪着谢艾,他屏退下人,寸步不离守在谢艾身边。
谢艾服了安神的药却一丁点都无法入睡,白天韦翮龄凌辱他的种种都在他脑中不断闪现,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禾青你要恨,就恨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让你受此屈辱。禾青,你同我说句话,说什么都好。”
谢艾张开口,嗓音干哑:“我要沐浴。”
“你有伤在身,不能乱动,筋骨养不好,会落一辈子的病。”
“那就打一桶热水来,我要擦身。”谢艾说道,“过后我要回谢家,我能带着伤回去,却不能带着身上的字。”
韦琛想起来给谢艾更衣时身上是有墨印,便命人送来热水和脸帕。他坐到谢艾床边,手伸到领口,示意道:“你不能动,我为你擦洗,好不好?”
谢艾抿紧了嘴唇,然后闭上了眼睛。
韦琛拉开衣领,谢艾的身体再次裸露出来。谢艾面上死寂,胸膛起起伏伏,颤抖却也忍耐着。字本就写得潦草,墨印也凌乱不堪,只有下腹的红泥能让韦琛一眼辨认出是韦翮龄在此盖了帅印。
韦琛低下头:“父帅他写了什么?”
谢艾不语,只是胸膛起伏得更剧烈了,他咬紧了嘴唇不吭声,但想起韦翮龄在他身上题的字,他就恨不得把一身皮肉都撕了干净。泪水止不住地从紧闭的眼中滑落,渗入发中,谢艾微微张开口喘息,到后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韦琛避开谢艾的伤,将他抱起来拥入怀中,他不敢用力,又恨不得把谢艾揉进自己身体里。谢艾似乎也感觉到了,韦琛的怀抱温暖宽广,却和他一样隐隐发颤,与他同悲。即使韦翮龄十恶不赦,韦琛待他亲如手足,是真的与他一样的痛与恨。谢艾的心崩开了一个闸口,悲痛与仇恨之情倾巢涌出,他忍着痛伸手抱住韦琛,失声痛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