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从宿舍大门里出去,林巡一眼就看见了对面树下的严笠。深灰色大衣,漆黑的头发,沉似幽壑的深邃眼眸。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手套,怕是冷极了。
诚可自我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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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笠道:“忘了。”
林巡傻掉了,他呆呆地问:“哥,你等了一晚上吗?”
“哥你昨天打电话干嘛啊?”他边打哈欠便问。
林巡有些泄气,看来他的话没能让哥哥受骗,他的哥哥就是那么一个冷静的人呐。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既然百无聊赖,那么看一场大雪纷飞也无妨。
严笠声色清冷:“我不喜欢戴手套。怎么了?”
林巡突然很难过,他仰头看着严笠,把衣服又还给他,说:“那你到外面找个地方住啊。”
他们接通了微信视频。
他知道严笠那句忘了肯定是谎言,严笠是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去外边开个房间
林巡挑眉,这一刻倒熟练地运用起说话的艺术,声音漂浮不定,高高低低,像一阵捉摸不透的云烟:“要是知道抑郁的原因,那抑郁也就好了。”
严笠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浓浓疲惫:“你醒了吗?”
一路上他的眼泪没有停过。幸好严笠看不见。
来不及洗漱,他慌张至极,蹬着拖鞋就一路疯跑了下去。
林巡哪里顾得上烧退没退,急急地说着:“你怎么不让宿管阿姨给你开门啊?你可以来我宿舍找我啊。”
“我上去换个衣服。你等等。”他飞快地说了一句话,又转身跑了上去。
林巡低头,很想哭。他不该说自己抑郁的。
他们出生于南方,除非在深冬季节的山里,否则很难看见雪。而严笠实习的江城,海拔高,倒是年年下雪。
切断视频,把手机朝下一扔,他滚进床里侧,把自己包了起来生闷气去了。
然而刀尖终于向下,重重地砸到他心上了。
这一认知让林巡说不出来的舒坦。
后来生着气也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才醒,活生生睡足十多个小时。
“没戴。”
严笠沉默了。林巡猜他可能有些慌乱,毕竟自己是他的亲弟弟,他唯一的弟弟。
他很害怕听到严笠的回答,数秒的时光流逝都像是对他的凌迟。
那雪下的极大,严笠没开车,一个人走在路上,林巡能听见那边的寒风呼啸。
严笠蹙眉,却是先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上,冷声说:“跑什么?衣服也不穿。”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醒来后,却发现手机里有着三通未接来电,是严笠打来的。
林巡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好像更烦躁了,他听到那雪的凉意了,冻得他心烦意乱。
严笠真有些紧张了,很快追问:“为什么抑郁?”
他身上仍穿着睡衣,珊瑚绒的,算不上太薄。可严笠脱了外套,里面就只有一件衬衫。
行人很少,裹在大衣和羽绒服外套里,从严笠身边匆匆走过,棉鞋踏在地上,发出厚实沉重的声响。
他眼眶发热,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沙哑了:“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林巡皱眉,又问:“你戴手套了吗?”
林巡猛地心脏一沉。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攥紧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哪儿?”
天。林巡怔住,严笠帅得走街上频频被小姑娘搭讪的一个人,怎么会像煞神?
仿佛冬天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窝在厚厚的毛毯里晒太阳。虽然温度低,太阳照着的身体依旧冰凉,但那光撒在身上,就有一种虚假的温暖气氛。
未接来电的记录显示的时间是昨晚十二点,那严笠在这里从凌晨站到了现在吗?
他说:“我是不是抑郁了啊?”
林巡喉口发紧,几乎挪不动步子,艰难地催动自己跑了过去,站在严笠面前。
“哥,”林巡突然发问,“你戴围巾了吗?”
严笠难得地表现出一丝无奈:“你们阿姨说我半夜像个煞神一样冲进来,她不敢开门,还差点叫保安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又没接,她更不放我进去了。”
“看啊。你那里下雪了吗?”他回答。
他像个傻子一样,半点不懂自己的情绪,气呼呼地说:“我好烦啊,烦死我得了!我挂了,你早点回家吧。”
严笠最后开口,是问他:“林巡,想看雪吗?”
然而严笠说:“没关系。你烧退了吗?”
那一刻,林巡听到雪崩的声音。无数雪球从高高的雪山上滚下来,把他砸得四分五裂。
江城的天很黑了,黄色的路灯亮起,映亮了漫天大雪。
严笠却没有讲话。他们沉默地通着视频,似乎就是为了看这一场鹅毛大雪一样。
林巡感到奇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宿舍门外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