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的哥哥的爱,始于一天清晨醒来,我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看到了他。
满目皆白,而我的心脏滚烫,烫得我承受不住,嘴唇一张,那颗鲜红的心就跳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欢天喜地地冲向了他。
我知道我完了。
我爱上了我的亲哥哥。
林巡贴着墙壁,眼泪流干了,渐渐回想起以前岁月里那些细碎、温柔的记忆。
还是寒假里,家乡的那座城冷得景色都黯淡下去,终日灰蒙蒙的,丑得厉害。高三了,他被关在学校里,关在牢笼里补课,成天都闷闷不乐。
林巡讨厌被束缚,他宁愿独自学习,不想在空气凝滞的大教室里与一群灰头土脸的同学待在一起。大家都神情恹恹,双眼无神,学得疲惫不堪,还要咬牙坚持。
林巡知道自己有问题。他不该嘲笑别人的努力进取,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冷眼旁观。
有时候他也觉得可笑。智力真是不公平地被分配了,像他这样的懒骨头,偏偏稍微一听就能举一反三,而他那个认真勤勉的同桌,却要彻夜翻来覆去地演算才能触及关窍。
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也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给予的超过常人的理解力,放纵地在课上边玩手机边听,再轻松取得一个不错的分数。
但日子这么过着,他渐渐感到乏味。他不可能逃离课堂,因为爸妈会生气,哥哥也会不高兴。
林巡常常感到疑惑。哥哥的智力明显更优于他,他做什么事情都轻而易举,但哥哥在校时,认真得连那些自认为最卖力学习的同学都自愧不如。
他干嘛要花那么多的力气?边玩儿边得到一切不好吗?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林巡不解,却也不问。他不想打破自己现有的状态。
他有时会Yin暗地想着:爸妈希望我跟严笠一样,我就偏要跟他不一样。
让他做他们俩的完美好儿子吧!我懒一点,废物一点,正好平衡。
你看看我多善解人意?要是聪明人尽成了Jing英,哪里有资质平平者的立足之地?
于是林巡装得很好。既不算无能,又称不上出众。虽然内里乖张暴戾,表面上父母还以为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但林巡不得解脱,他依旧困惑而无助。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又找不到一种新的方式使自己快乐。
严笠对他而言,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说实话,没有人会讨厌严笠,他完美得该让任何人喜欢。
林巡对他的感情,却十分矛盾。渴望亲近哥哥,希望自己能够像他;厌恶他的一举一动,恨不得家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像摇摆不定的水草,在寒冷的潭水中招摇。但最终也没能阻止,水草攀附上落石,紧紧地缠绕上去。
严笠对他的吸引力,庞大得让林巡觉得自己渺小无比。
他在这样混沌的思绪里纠结挣扎,最后还是病倒了。低烧,并不算严重,老师也没太在意,让他吃了药回宿舍休息。
那天傍晚天空黑漆漆的,风很大,撞得窗户呼呼直响。
林巡裹在被子里,脑子晕晕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摸出手机玩游戏,看了半天屏幕眼睛都看花了,烦得很。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通电话打给了严笠。
严笠的声音从来都动听,低低的,在电话那头传来:“有事?”
林巡撒娇:“哥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
“发烧了。浑身难受,唉,想吃烧烤。”
严笠的语气仍旧不变:“想着。”
林巡无语至极,哼哼唧唧地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你弟弟烧得昏天胡地的了,想吃烧烤你还不给满足。”
严笠冷淡地回答:“那做梦吧。梦里有烧烤。”
林巡气得发抖:“算了。你忙你的,我挂了。”
“等等,”严笠又问,“吃药没有?”
林巡故意说:“吃什么吃,我只想要烧烤,烧晕了正好梦到。”
严笠似乎是笑了下,声音变得温柔了一点点:“听话。去把药吃了再睡。”
林巡就他妈的很不理解了!为什么严笠优秀到那种地步,还能有迷人的外表和绝世的嗓音?
听到他说“听话”两个字,让身为男人的林巡都禁不住一阵手心发麻。
忍不住想笑,可心里头又对这种欢乐莫名的烦躁,奇怪的感觉爬上林巡的思绪,他有点恨起严笠来。
对上严笠,他总是输得彻底。偏偏他态度稍微柔和自己就会欢喜起来,真是古怪。
于是林巡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吃药。我好烦。”
“为什么?”严笠愣了几秒才问。
林巡握着电话,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我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无聊透了。”
他烧得脸颊微红,又甜甜地笑起来,像是个很乖巧的样子,但又半真半假地对着哥哥说话,分明是个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