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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主动的人,更确切的说,我不愿轻易与人结缘。十二岁到十七岁是迄今为止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时期,不断的失去、无法挽留,但凡是我在意的总会以不同的方式离开:死亡、昏睡不醒、因某些因素不能再相见……如果不相识,就不会再失去。”Angostura抬头注视着对面的人认真地说道:“很极端的想法吧?虽然不争气又令人羞耻,但这的确是贯彻着我整个青春期的想法。”
错了。
从吧台回来的Bourbon刚一坐下,听她如此说道,心中暗自为刚刚借着点餐离开她视线后做的一件事后悔。
“那条短信不该发的”,他心想,脸色不自觉地变了几分。
Angostura见他面色一沉、神情严肃,以为他是不满刚刚她的说法,立刻补充道:“当然,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在遇见那孩子后我的想法也渐渐改变。”她笑了笑然后问道:“零,你相信缘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Bourbon的这一侧因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形成了Yin影,以窗台上摆在中间的花盆为界,与对面的Angostura形成了光与暗两个区域。
“五円?”他的视线扫到花盆中放着的那枚硬币。
但她显然再次误会了,因读音一致,她以为他说的是“ご縁”。
“没错,这家店的名字就是“ご縁”,是见证“缘”的地方。”她十指相扣,将手放在桌面上,露出来一副悲伤又怀念的表情。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和安琪结识的。”
Bourbon虽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却体贴地没有打扰陷入回忆中的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将想传达给那名少女的思念倾诉出来。
“虽然按照Tonic的安排我救了她,但事发时我并不知晓他的计划。可以说我与安琪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Vermouth面前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她笑了笑,笑意中夹杂着一丝讽意,“在我知晓原委后就有意地避开她,不仅是畏惧结缘,更重要的是她是个气息干净的孩子,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但你们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
她抚弄着白瓷杯光滑的边缘斟酌着叙述道:“那天我向往常一样来这里打发时间,她也像之前一样早就守在了店里。”
“Tonic在“无意间”告诉她,他每逢周末都会在这里偶遇我……从此我的身后就多了个赶不走的小尾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柔软了几分,“那天,我原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欲言又止地坐在旁边,却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过来和我说话,在过来前还在手心上写了个人字吞下给自己打气。”
“其实你也一直在关注她吧,”Bourbon将刚刚端回来的芝士蛋糕往她那边推了推,“不然也不会知道她写了“人”字,更不会容忍她跟在身边。”
“如果一个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位天使般阳光的孩子,是不可能不被吸引的……零的话,会理解我吧?就像艾莲娜老师之于你,安琪她于我也是如此。”她吃两口蛋糕,又拿苦咖啡将甜腻的感觉冲刷掉,“更何况那孩子给我的理由很充分合理,让人无法拒绝。”
“什么理由?”他问。
“她说她日语不好但想上大学,她认识的人里除了她父亲 会中文的只有我。她请求我帮她补课。”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嘛,她的日语水平的确有些差强人意。”
“充分合理的理由?”Bourbon失笑,“实际上是你不想拒绝吧?”
“当初艾莲娜老师说诊所人手不足,邀请你每天放学后去帮忙。”她的话锋一转,“但实际上是为了帮你避开那群欺负人的孩子。你不是也没拒绝吗?”
Bourbon因她的话而沉默。
“因为根本无法拒绝吧?”她注视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
见他依旧没有回复的意思,她拿起叉子戳起眼前的芝士蛋糕,边戳边说道:“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凛冬中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突然有人塞了杯热饮给他。他满怀欣喜地喝了一口后才发现那是杯苦涩难咽的黄连水,然而即使这样他仍舍不得撒手,甚至在水凉透前,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将它全部喝光。”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问道:“为什么明明那杯水苦得令人哭泣,甚至明知是别人作弄他的恶作剧,却仍要喝下去?”
“……因为温暖。”他沉默半晌突然答道,然后又叹着说道“因为那是他在绝境中收到的唯一的温暖,所以哪怕难以下咽也无比珍惜。”接着他又问道:“这就是没再拒绝她的原因?”
“安琪于我而言就是那杯冬日里的黄连水。”她平静地说道:“与她相识后,我的内心陷入了两难的困境。因为自身经历我不愿让这个干净的孩子涉足黑暗,但又不舍放弃多年过去后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温暖……于是最终我还是向心中的恶念妥协了。”她拾起桌上的咖啡杯,双手将它捧起,企图用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