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还看我干嘛?撞门去呀!”
冉掣猛提气冲撞,眼看着要碰上门扇了,不料扑空,恰同门里奔出来的人撞个满怀。他手快将对方捞在怀里,定睛看去,正是芣苢。
小女子神情恍惚,举着满手鲜血泪眼婆娑:“救、救救他!”
叶苍榆抢步奔进去,赫见大床上一人了无生气地躺着,血自身下流淌出来,顺着床沿滴落,一地腥色。
“孟然!”冉掣跪在血里近乎奔溃。眼前的少年气息奄奄,睁着如盲的双瞳瞪着这世界,仿佛此生的悲喜都放下,成了空。
叶苍榆还在疯了一般堵凌觉右胸上的伤口。
一掌拍下,镖头自后贯出,将纠缠的血管全都打断。凌觉这岂是自救?简直是自戕!
“别死,别睡,跟我说话!”叶苍榆摸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金针,挑最粗的往穴位上扎,尽一切努力阻止血液继续流失,并不时用手拍打凌觉的脸颊,“告诉你孟然,想死没那么容易的。你欠我的,凌家欠我的,我都找你算账。这事没完,知道吗?我不准你死!说话,孟然,醒醒!”
失神的眼角微微**,有泪无声滑出,伴了喉间一声极轻的呻吟。
“孟然,”冉掣也已在痛泣,颤巍巍挨在床边,附耳过去,“我在这儿,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告诉我。说吧,说吧……”
“唔——”意识浑噩的人闷哼了声,发白的唇瓣间话音缥缈,“十二,十二个……”
芣苢呜咽着哭出声来,颓然跌坐在地。
“只剩一个,只剩你,芣……芣……”断续的呼吸唤不全一个名字。芣苢爬行过来,无视了礼矩,将凌觉冰冷的手包在双掌中,应他:“少主,芣苢在这里!”
凌觉安心了。
“别忘了他们!我、我救不了谁……十二个人,十二条命,我相信过的人,他们都死了……告诉阿掣,我不能用他,不能……我不想他死……他们、他们知道我、我信他,也会、会杀了他……”
胡话蓦地停了,凌觉喉间咕哝了下,猛地崩出口血。叶苍榆忙小心将他身子翻过来侧卧着,免叫血呛了气管。
冉掣和芣苢只会哭了。
叶苍榆人虽忙碌着,却也是面色发青两手止不住地颤,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小叶——”拖曳的尾音虚弱,凌觉更似在哭。
叶苍榆当他醒了,俯身过去,只看见一双灰白的盲目。凌觉还在梦里,看不见眼前的人与悲凉。
“小叶……我、没、有……不是的……别恨、别……掣……”
声音渐低弱,兀自断了。凌觉的眼合起来,谁叫都不再醒。
“救活他!”冉掣跪在床边死死攥住叶苍榆的衣襟,一字一句自喉咙里挤压出来,痛彻心扉,“我们已经杀了一个凌觉,不能再让孟然死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钱、地位,我把蕖妹也还给你,把命给你,行不行?救救孟然,别让他就这么死了。求求你了,苍榆!”
叶苍榆狠狠一掌掴在冉掣脸上,嘶喊着:“你把蕖姐当什么啦?”随即黯然,“你把我当什么了?”
少年也精疲力竭地跪倒地上,抱头啜泣。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长大了你是你我是我,大家不能在一起,不再笑了?”
是谁在成长中加入生死爱恨的忧愁?叫天真远去,回不了头。
“小叶救活了少主,但醒来的那个不是孟然。”
冯西园张大眼:“是凌觉?”
冉掣点点头:“是所有人都喜欢都尊敬的少主凌觉。”
“那孟然呢?”
“躲起来了。”冉掣神情黯然,“七年里一直是孟然在面对世间的非议,说他是狼崽子,说他内心有邪魔。七年了,他没有怕过,没有像凌觉那样躲起来,可那一次,他怎么都叫不醒了。凌觉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在这儿,”冉掣指了指两肩、胸腹、双腕,“像是一层坚硬的盔甲支离破碎从身上剥落。他觉得有些害怕,但害怕又似乎不是来自于他。毋宁说,凌觉自己反而觉得轻松释然了。”
冯西园明白:“是孟然的。”
冉掣颔首:“嗯!后来我也明白了。睡着的孟然是替凌觉把所有的束缚都解开了,示弱、求援、摆明利害,这对孟然来说很难很难。可他做了。”
“因为他决定要消失了,好像死去一样,再不回来。”
“芣苢不信,只有她不信。她效忠凌觉,却是在等着孟然,等他回来。所以孟然回来了。”
啪——
冯西园一巴掌将自己的面颊扇出深刻的五指痕。
啪——
又一掌,嘴角血溢!
啪——
泪滚落出来,却不是因为疼。
啪——
冉掣拦住了又将落下的巴掌,并牢牢握住。
冯西园没挣,另手巴掌扬了起来。仍旧被冉掣握下。
“够了!”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