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咬舌,不必做这些。”
齐怀文推拒着挣开,话音方消,却也顿时消了气似的,浑身瘫软骤然下坠,沈弃手快才握紧他的腰没让他倒在地上。这地方没个能让人坐的地方,屋内又是哭声和大声喊叫“怀文怀文”的声,沈弃便只好握紧他的腰撑住他的身体等着那老人引大夫来。
索性郎中到时情景还不至于满盘皆崩,先被沈弃拽着硬是给齐怀文闻了些醒神的气,原先很不耐的扭头抱怨说不是就一个么,见到沈弃腰间的剑立即闭了嘴,这才进到屋中。
齐怀文张开怀拥紧沈弃,将头颅埋进他的胸口,肩膀绷紧了的抖。沈弃倚着墙搂住他,垂着眼愈发沉闷。
老人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看右看也实在不懂怎么一回事,于是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只时不时往那边瞅瞅。
倒也不算太久那大夫就出来,摇头说不行了,去见最后一面吧,齐怀文这时才松开些沈弃,以很浓的鼻音道:“我去请别的大夫。”
“华佗搁这儿蹲着也没用,倒是公子你若去再找大夫兴许这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郎中擦着手好心提醒道。
齐怀文沉思片刻,略行一辑,随着几个人一同进了内间去。
老人此时正喘着气断断续续交代自己的身后事,这间房子留给谁,积攒下的一些银钱捐到哪里,事无巨细,沉静稳重的模样即便瘦的脱了相也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威风样。待交代完了,这才转过脸来看几位来人,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数次,终于在沈弃身上落下。
哀恸地颤着唇,口几次张开,却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接着人便昏了过去,郎中过去把着脉,说人马上不行了。未过多久,那眼睛睁开,虚虚实实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齐怀文身上,与之前的狂暴不同,老人以最后一丝气力望着站在一侧的齐怀文。
“你是个好孩子,”老人艰难地开口,泪水自眼角滑过眼角纵横的皱纹落在枕上,“可你不是怀文。”
接着那双眼失了最后一丝亮。
齐怀文只攥紧双手,沉下眉眼中瞳仁亦是黑极,额发斜垂遮着半边视线,不知是怒还是哀。
葬礼在两后日办了,众人见那公子没合眼的忙前忙后,一项项将瞿叔的后事打点明白。
小雪依旧在下,等目视着棺椁沉入土中,旁人要树块木碑时被他拦住,讲石碑已经连夜拓好。正说着,那冷峻剑客便随人带着石碑来了,底下的人便合伙将石碑立好。
崇都被破时军队大肆屠杀,没走的人多都是守将的及其家属,死尸满街没人清理,朝廷便去引了他们这些距崇都近的城镇的人过来干这事,他们自成年起便专干这活,也目不识丁,但整个齐国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齐怀文这个人,他出名到当年十个姓齐的孩子里都要有三个被父母寄托着志向起名为怀文,因而没几个人不知齐怀文这三个字如何写。是故他们他们树着石碑,看到一整面碑上一向该是落款的位置填写的是齐怀文时不禁都愣住,待埋好领了银钱时,有个人才耐不住好奇开口问:
“碑上的落款是齐怀文?”
那公子身后的长眉秀目的剑客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开。
“是。”那撑伞的公子答道。
“那个去世几年了的齐怀文?”那块落款的地一向填的该是家属名,如今站着仪表堂堂的这位想必便是这“齐怀文”了,可那位世子已去世许多年了,死时惹得不少人唏嘘。那问的人心想想来是重名。
“是。”?
却没成想那公子极为肯定的答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可”
“我是齐怀文,”那公子一口截断他的话,还没来得及那人看清他的脸便转过了身,话中平静如水却又字字笃定:“这名因我而扬名天下,流传各地的的尽是我的事迹,如何不是我的?”
“若我不是齐怀文,谁能是。”
那人左思右想许久,都没琢磨清这人几个意思,还想再问,却发觉那公子已领着剑客走得很远了。身边的朋友见他一副苦恼样子,去撞撞他的肩说管那么多干嘛,天底下脑子不正常的多了去了,今天给的赏银多,下馆子走。边说边揽着他的肩走,那人也便去想酒食去,将信中疑惑抛了去。
沈弃听了方才一通话心中那块石头才放下,正低头想之后该如何,忽得听见前方齐怀文讲话。
“那几幅字送去了么?”
“命人送去了。”
“怎么说?”
“收下了,只是榴珠姑娘看着将你定好的价不太信。”
?
“日后便会信了。我‘死’这么些年了,”齐怀文怀中也难得带了些笑意,侧过眼看看沈弃,“我的字只会疯了涨价。”
“嗯。”
齐怀文止住了笑意,咳了两声,又走了好一程,忽得发问,话音疲惫:“什么时候去大荒?”
“明日。”沈弃回答。
“路上走多久?”
“一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