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文无动于衷只任他们拽,沈弃便只好去拨掉那些攥紧救命稻草似的手,可人越涌越多,堵到后来完全迈不动步子。
沈弃忍无可忍,剑出鞘,银光一闪,映着漫漫雪地,凛人得很。
如此才能渐渐走动,附近新修了不少木板房,路上见着雪压塌了几间,外面几家男女老少跪在一块恸哭。
齐怀文七拐八绕,终于在一间结实些的房外停住步子,四处望了望,方确定就是这间。手抬起正要敲门,却忽得止住动作,把脸扭过去看沈弃,“你在门外等着,我进去问个事,他们见到兵器都不会太松下心,不会太久。”
沈弃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了,齐怀文朝他笑笑,转过脸敲了门,不一会里面的老人来开了门,见着他微微吃了一惊,开门让他进屋。
沈弃接过齐怀文手中的伞,站门檐避雪等着他。原以为即便不久也不会太短,却没成想没一会人便推门出来。老人在齐怀文身后出门,拿了把伞,将门锁上,领着他们走。
,
老人路上话倒不少,说的一口姜国官话,沈弃大致猜出这人身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啊,大人昨晚与我通过气儿,就知道姓瞿,又说了说年龄,我们这儿大致也就他了,可也说不准。公子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养育之恩。”
“啊?那兴许不是?看公子这模样”老人有些犹疑。
“无碍,带路就是。”齐怀文思忱着又道,“他如今什么境况?”
“精神一直有些问题,最近越发严重了,身体上堆了不少病症,大夫之前就说他活不过去年秋天,谁知竟撑到现在了,不过也是够呛。”老人指着前头,“就是那儿了,有几家好心的去照顾他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不在,他起不了身,若是人不在一边看着就麻烦了。”
走近却发觉门虚掩着,里面有个八九岁的孩子正抱着碗,看见他们这边来人,先是一愣,笑得很开脆生生喊,“爷爷你怎么来啦。”
这儿的孩子都叫老人爷爷,老人同他话了两句家常,又讲明了来意,小孩闻言把眼往他身后的那两公子身上过了两遍,眼睛又笑开,抱着碗往里走,“来吧,瞿爷爷在里头。”
内室贫寒得只剩四堵墙,外面风大了,呼呼透进来冷风。屋中地方不大,但只搁着一张床进去四五个人就显得挤,沈弃极其艰难才从被褥间辨认出当年那个吆五喝六的管家,饶是他也不禁心中一寒。
齐怀文已走到老人床边,小孩给他寻了个凳子,他低头倒了句谢,坐下去攥住老人露在被外的手。,
老人睁眼,浑浊的眼球瞪得老大盯着他,缓缓将手抬起去抚他的面孔,齐怀文见状,移近些将脸贴在老人冰冷干燥的掌心,双眼阖住,嘴唇颤抖。
“你是谁?”老人干脆的抽出手。
齐怀文闻声愣住,睁开眼来,眼中是汹涌着的水意。
老人却早已移过眼去看望别处,没看到他的泪。
“沈先生?”老人声中带喜,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在撑手的那刻反应过来,笑僵在嘴角,重躺回去叽里咕噜说些众人都听不清的话。
小孩看到这也只笑笑,说瞿爷爷就这样,时情形时糊涂的,认不清人也是正常的。
齐怀文闻言并未动,说无事,沈弃却发觉他的声音带着抖,整个人都像垮下去。
“怀文啊——怀文啊——”老人叽里咕噜的声越来越大,众人这才听清他口中念念有词是什么。
齐怀文闻言迟疑片刻,依旧伸手去要握住老人的手。却在刚碰触到时被老人一把甩开,力道大得不像病重得只剩一副躯壳的老人。
,
“怀文——我要见怀文——”老人声嘶力竭地嘶吼,吼到后来直咳嗽,咳出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却仍避着齐怀文为他拭去血的手,狠往床的另一边挪,尽量远离齐怀文,边咳边面露恶色指责道:“假的!假的!”
小孩也不懂往日和蔼慈祥的瞿爷爷怎么回事,一双眼偷偷往引路老人那边瞅。
老人哪里知道事情的缘由,这公子既然坐过去了,人便是没认岔,可老人这般抵拒实在难说。正想着眼尖看到老人口中随咳嗽咳出的血注越来越来凶,赶忙跑出门去叫就近的郎中去了。
齐怀文把嘴唇咬得青白不言语,却仍是执意要为老人擦拭嘴角,手被一遍遍挡开也不休止。但见老人情绪愈来愈崩溃,小孩颤着手左看右看,让吓的满脸青白,悄悄去扯一旁哥哥的衣袖。
最终还是沈弃硬将齐怀文拉起来,带着他出了内屋。
齐怀文低着头一脸纸白,却仍在咬着嘴唇肩膀发着一阵接一阵的抖,嘴唇让他咬得直渗出斑斑血迹,眼垂着,睫毛抖得像断了翅的蝶。
沈弃就着墙将他揽到怀中,手掌捂在他的后颈,舔净他嘴唇上的血,撬开紧咬的唇齿,带着血的铁锈味道浅浅的吻他。待吻得齐怀文身上的抖消去些,终于将他安抚地不再像要将嘴唇咬烂,沈弃方才将他脸侧那绺头发挽去他耳后,在他耳边重复低念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