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卡尔洛斯再次站到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看自己的脸上有没脏东西。他用手抹了抹已经水滑无比的金发,确保发油作用到每一根发丝,然后,他又突然后悔自己穿的是衬衫,虽然他在下午就选定要穿它,还特意召来客房服务把它熨了一遍,但他现在嫌它太正式、太死板了。他思考换马球衫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但套头的穿法极有可能将他修整了半天的发型弄乱,可离他与鲁本约好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斟酌了一番,卡尔洛斯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换衣服。他又用漱口水漱了遍口,将手掌凑到嘴边哈了几次气,再三确认口腔里没有异味,毕竟,没人会希望与别人交谈或接吻时闻到大蒜或智利辣椒等的味道——等等,他刚刚想到了接吻吗?
和鲁本?
——显然今晚不可能。打住,别不切实际了,卡尔洛斯抬手拍了拍两边发热的脸颊,吁了一口气。当然,不能否认的是,那是个十分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
卡尔洛斯走出酒店大堂,站在正门前的一棵椰树下,编辑了条短讯发给正舒舒服服泡在室内泳池里的妈妈,说自己现在上马雷贡大道散个步,可能要迟点回酒店,不必等他一起用晚餐。期间,来了几个候客出租车的司机,用蹩脚的英文向卡尔洛斯发出载客邀请,被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谢绝后掉头离开,去找下一位可能的乘客了。
时值黄昏,哈瓦那的天空浸透余晖,呈现出龙舌兰酒一般美妙的琥珀金色,万物被夕色覆盖敷抹,犹如冻凝在松脂中的化石,让人生出时间息止于此刻的错觉。新月自东方升起,在暮幕中仅有一点儿剪下来的指甲形状的淡白光痕,几颗早早冒出来的星星也好像赶早打卡上班的工人,没什么Jing神地闪烁出微弱的芒光。气温随黑夜的临近不断降低,绵绵清风自陆地拂向广袤海面,即使经由建筑物还有林荫带的缓冲,风力还是有些强劲,刚开始吹着挺凉快,久了就冷嗖嗖的。卡尔洛斯打了个寒颤,抬手看了看腕表,离说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他照着鲁本上午给他的号码连拨了不下十次电话,只听到通信商的冰冷女声一遍遍地提示他号码无人接听。他被鲁本放鸽子了吗?难道鲁本害怕补赔他太多金额,所以跑路了?绝对不会,卡尔洛斯还记得上午鲁本掏给他三百比索时的情景,那时他的态度是多么的干脆,动作是多么的潇洒而帅气啊退一万步讲,就算鲁本真的背信弃义,证实了他的人品有问题——
我也会原谅他。卡尔洛斯异常冷静地想。爱情从诞生伊始便罹患恶疾,畸形瞎盲而欠缺理智,是不讲任何原则、任何道德的。
不过很快,他又变得焦躁起来。
“干!”卡尔洛斯解开两臂的袖扣,将袖子撸高至肘弯,在椰树附近的车道边缘来回走动,越走越快,终于扼制不出体内喷薄而出的邪火,抬腿往树干上就是一记猛踢,“靠靠靠靠CaoCaoCaoCao日日日日!”
“你在发什么疯?”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卡尔洛斯一个激灵,转过身。鲁本站在不远处的一盏亮起没多久的路灯下,显然看到了他刚刚撒泼式的举动,英俊的脸上满是嫌弃与责怪。在路灯灯光的投照下,他魁梧的身形轮廓周侧笼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天使——即使带着那种表情。
“这棵椰子树怎么招惹你了,你干嘛踢它?”鲁本走近了一点。他一定是洗过澡了,换了套一套衣服,恤正面画着切·格瓦拉的波普化头像,沙滩裤上印有鸢尾花与羽毛的俗丽图案,赤脚蹬着凉鞋,造型散漫、写意而洒脱。从他身上飘来一股苦橙味香波与碱性洗衣皂混合的清爽香气,令人感到洁净无比。卡尔洛斯发现自己很难将视线从鲁本的身体、尤其裸露在外的部位上移开:他性感凸耸的喉结,肌rou发达的双臂与小腿,赤裸的大脚板。接着,他的思绪忍不住蔓延到衣服以下的部位,下腹又传来热热的感觉,原本合身的长裤胯部那一块紧绷得有些难受。
我他妈简直是个色情狂,卡尔洛斯自责地想,但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鲁本的nai头、Yin户还有屁眼的色泽与形状,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Yinjing不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动不动就勃起。鲁本的嗓音、气味还有rou体,他向外界所展现出一切对卡尔洛斯而言都极富魅力,好像厚重的枷锁般牢牢束缚在他肩颈与心脏周围,扼住了他的喉咙与主动脉,使他觉得难以呼吸,血ye凝滞;对他的生殖系统来说却是再强力不过的促进剂,使其运行得通畅极了,极有Jing神,干劲十足。
“嗨。”卡尔洛斯好容易从见到心上人的神魂颠倒的状态中半抽出魂来,动作僵硬地挥起手,向鲁本打了个招呼,“我刚刚,呃,正在踢这棵树”他的西班牙语忽然支离破碎的,一下子回到了初学水平,还把时态搞错了。
“我问你为什么?”鲁本看上去有点生气,“我们的园丁辛辛苦苦种下这些树不是用来踢着玩的!”
“撒气呗。”卡尔洛斯小声坦白,“我等了你好久,以为你不会来了。”
“唉,”这回轮到鲁本说不话来了。他挠了挠鼻子,看上去有点困窘,“我爸妈知道我开车撞了别的车,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