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了个律师,把事情全扔给他,一定要让那几个小子留下案底。
大夫说可以回家静养了,苏桁也不想在医院被夏温良没日没夜盯着,就办了出院手续。
他脖子上围着一圈纱布,身体还有点发虚,慢吞吞地往外走。
前天由于夏温良很快赶到并自称监护人,所以没有通知爸爸妈妈,苏桁知道之后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道了谢,权当作没看到夏温良在那一瞬皱起的眉头。
夏温良变得很沉默,在苏桁昏睡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人枯坐在床头,握着他没输液的那只手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得可怕。
他不敢睡着,一闭眼就是他追着狂鸣的救护车开到医院,只匆匆瞧见一眼,入目尽是腥浓的红。一只手垂了下来,血从松垮垮的指尖滴落,为他指引了一条过去的路
而且苏桁受了惊吓,即便在沉睡中有时也会忽然攥紧他的手,呼吸急促,像魇住了一样。他就更不能睡了。
不过苏桁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过噩梦。
从住院部到医院大门,就几步路,他想自己走,但是夏温良不容分说把人打横抱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向停车场。
苏桁抱着夏先生宽阔的肩,闭上眼。皱巴巴的礼服上残留的中草药味扑进鼻里,淡淡的,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被放到车座上时,他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到夏温良的脸又阴沉了一分。
“也许他想听的不是这句。”苏桁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要说什么好。
到了家,白猫似乎感受到什么,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旁边,在他搬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蹦了进去。
她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蹲坐着,极轻又短促地喵了一声。
苏桁拿着衣服把她推出去,一转身,她又坐回去了,来回几次,就干脆随她了。
夏温良正在书房里和律师沟通情况,见苏桁敲门进来,就挂了电话:“怎么了?”
苏桁走近了,倚在桌沿:“我有事情和您说。”
夏温良开始胡乱整理桌上凌乱的材料,把文件打散又敛在一起:“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好了再说。”
见他根本不看自己,苏桁索性走到他跟前,夏温良便伸手把他抱到腿上坐着。
苏桁喜欢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么紧张的神色,发白的唇角勾了勾:“先欠您一句对不起,打扰您为穆老师庆生了,好在没耽误第二次试讲。”
“我”
苏桁忽然摘掉了他的眼镜,轻轻放到一旁,捧着夏温良的脸:“这几天的事情也辛苦您了,接下来还得麻烦您我真不了解这方面,也没钱请律师。”更不能让爸妈知道。
“最后一件事是,我想走了。”苏桁笑着说,弯弯的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他不知道,他离夏温良那么近,近到其实不用借助镜片,夏温良也能看清他每一丝表情。
“我不同意。”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一如既往不容置喙:“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
“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腰上的手掐得他生疼,苏桁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站了起来,淡淡地讲:“我不想玩了。”
夏温良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瞬间哑口无言。眼底翻涌出一片暗红,目眦欲裂地看向苏桁。
这是他们的安全词,从第一天就定下了,但是苏桁仿佛忘记了一般从没有说过。
遵守游戏规则的绅士,不会在床伴说出安全词之后还强硬地罔顾其意愿继续。
“和我出事没有关系,您也不用自责,您做得已经够多了,律师的事情还得继续麻烦您。”
每一句都是夏温良从未听过的疏离,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几次开口都被苏桁恰到好处地拦了回去。
温和而平静的语调,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着苏桁礼貌地告别,礼貌地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包容,又细数了自己的种种不是,最后礼貌地告诉他“不用送了,已经叫好了车,下楼就是”,离开时带上了书房的门。
行李箱拖动的声音立刻响起,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大门关闭,旁边房间里急促而焦躁的猫叫声霎时清晰起来,还有爪子挠门时尖锐刺耳的声音。
夏温良放下被捏成一团的文件,走到阳台望着苏桁费力地拖着行李箱,在路过垃圾桶时,不知为什么把整个书包都扔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门口走,拦了辆出租车。
他下意识地摸烟,却没什么也摸到,汗湿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痉挛了一下。
就这么一眨眼,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带着他的人消失了。
夏温良看着人流穿梭的街道,突然一脚狠狠踹向书堆,摇摇欲坠的小山七零八落,变成一地凌乱。
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书页被扯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刺啦一声,碎片飘到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