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炙烤了一天的柏油路面冒着无形的暑气，蒸得人鞋底发软。知了在四面八方一声声催着，催燥热的酷暑快些过去，催烦躁的行人快点回家。
越往后面听，表情却渐渐冷下来，顾宇川看着苏桁的眼神说嘲讽也算不上，说赞同更不沾边，倒是有些怜悯的意思，像在看路边一遍遍用头撞灯的飞蛾一样。
“嗯。不顺路就没事了，我这边打车也很方便。”
垂下的眼睫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苏桁轻描淡写地答了句“不疼”。
顾宇川拎着衣服袋子，不紧不慢地跟着迈入阴影里。
“说起来，咱学校有好多教授也住这里，社会的牛老师、历史的穆老师，喏，就前边这栋，”顾宇川用手指了指，“还有数院的袁爷爷，在我租的那栋旁边，平时总能见着他们，比在学校见面的次数还多”
他出神地看着，没再仔细听大川后边说了什么，却倏地停住了脚步。
“行，那你路上小心。”顾宇川当作全然没看到苏桁的苦笑，把苏桁送到小区门口，目送他坐
苏桁闷头扎进墙根的阴凉中，想给夏温良打个电话，他需要确认一些东西。]]?
“那个小区我不太顺路。”
他还记得，那个人和他开玩笑，说今晚要买一串回家，磨着苏桁亲口答应了要用下面的嘴吃给他看，数数能吞进去多少。
小指的指甲掐进掌心，陷进肉里，苏桁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是穆老师的？”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肯定他最后不会结婚生孩子，而是和你在一起呢？”顾宇川一针见血地问：“你也说他三十多了，还这么厉害，那差不多是时候稳定下来了。”
苏桁转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仿佛就能鼓起勇气：“我不在学校，和朋友在御江小区这边，要不我还是等您吧。”
“带了。”
电话那边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对了我今天要加两个小时的班，你先回吧，带钥匙了吗？”
燥热的阳光烤得空气都扭曲起来，苏桁遮了下头顶刺眼的太阳：“好晒啊，感觉要打回原形了。”
“吸血鬼吗你？”顾宇川大笑：“你看那辆车干嘛？这几天它经常停这儿，每天都在，应该是穆老师家的。”
“他说他不婚，也跟家里出过柜。”
听到穆老师，苏桁愣了愣，顺着顾宇川的手看过去。棕红的西式公寓楼上一个窗子紧挨一个窗子，看上去都一个模样，分辨不出哪户是哪户。
“所以他就会喜欢你吗？”顾宇川挑着半边眉头，神情复杂地看了苏桁一眼，叹口气，摇着头：“苏桁你长点心吧，行吗？你都追了他这么久了他还吊着你。你也是男的，这种情况他在想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每天都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还有希望的。苏桁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和一个个螺丝钉较劲儿，薄唇抿得紧紧的。
顾宇川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要不我打出租送你？”
“什么十八相送？”
苏桁执拗地点头。
苏桁挂掉电话，冲关切的顾宇川挤出个尴尬的笑：“我还得自己回去，他太忙了。”
特别多”这点终于憋不住笑喷了，又赶紧在苏桁恼羞成怒的眼神里收了笑。
只是没必要和顾宇川解释。]]?
“这个车位是穆老师他们家的。”顾宇川又算了一遍门牌号：“大前天还看见穆老师从副驾驶上下来。”
顾宇川一时哑然，叹了口气，想伸手揉揉他软软的头发，却看到一手的灰，缩了回来：“印子这么深，你不疼吗？”
整个下午苏桁都兴趣缺缺的，等差不多到了夏温良往常接他的点，他要走，顾宇川也没挽留，只是找了个袋子拎他湿透的衣服，撕了条黑布当作围巾让苏桁遮脖子，准备把人送去小区门口。
“哦。”苏桁扯动嘴角，做出一个笑容来。算算日子，大前天是穆老师发病的那天，夏温良跟他解释过的。他知道的。
“唉我只是，就希望你爱惜一点自己不行吗？”顾宇川见他这样，不知所措地挠挠头：“你之前说，喜欢他的时候特快乐。那你现在呢，还那么开心吗？”
电话响了很久被接通，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但苏桁汗湿的手快要拿不住手机：“先生，您下班了吗？”
“嗯，那就行，到了家自己弄点东西吃。”
“怎么了？”顾宇川见苏桁脸色不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东西：“落东西了？没有吧，衣服在我手里。”
“十八相送吗？”
苏桁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辆黑色大众，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车内的后视镜上还挂着他今早见到的墨玉葡萄串子。那珠子黑得浓郁，阳光一照，才会泛出些盈盈绿光，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什么，就一个梗。”苏桁跟着夏温良不知不觉看了一堆戏曲，又突然想到夏温良近日来看的书，笑得越来越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