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了结他。”
侯爵的说完后轻松下来,他喘出一口气,但手上却将情人越抓越紧。
这次轮到律师慌张了,他匆忙抽回自己的手,第一次没成功之后又试了第二次,张宗旻是真的着急了起来,过于莽撞的动作无可挽回地碰翻了酒杯,萧澄即刻站起,以防污损自己的衣服,张宗旻向服务生道着歉,忙乱中竟说这就要结账,情人被惹得恼怒,甩下句羞辱的话就要离开。
“别说你这时候害怕了?”
张宗旻急着留下小费,尴尬冲不知情者笑玩后,没用几步就追上了萧澄,“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可是你都不愿意听我说完!”
“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律师安抚性地将萧澄的腰揽住,“我们得合计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高兴的好法子。”
萧澄似乎将要对他翻脸,“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告诉侯爵是你诱jian了我,是你窃取了他的财产。”他轻声、隐秘、恶狠狠地威胁,并以威胁来掩盖自己的焦躁恐惧,但张宗旻听出的东西大多是威胁。
他总是被人叫做“小张律师”,听到这句称谓的张宗旻会耐心、友好地替那些人提供法律上的服务,却在心里愤懑怒骂,倒不是他一直按照那一类老套的说辞——活在父亲的Yin影里,而是他怨恨父亲将他推进烈日下曝晒。
大学里他难得找到个庇护所,又是旅游又是约会,着实疯玩了几年,成绩不好看,论文是捉刀的,最后毕业很勉强——反正张正镛律师的儿子再怎么也不会去领失业救济,张宗旻学到的本事没几样,但不愿Cao心劳神,父亲又不想放他到别处丢人,只能将儿子领进事务所,希望能历练出个大体有用的人,但工作却让张宗旻苦不堪言,年轻律师嫌弃坐办公室的拘束,父亲逼他协助案子,也只应付了事,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平薄的身板和戴眼镜的脸将真正的张宗旻隐藏在底下,让旁人觉得他有书卷气且踏实可靠。
兼着懒散和豁达的天性,让张宗旻乐于维持现状,他衣食富足,生活安逸,直到老父亲最近续弦了位二十的小妈,小女人很快生了另一个儿子,也因此心思活动开来,她看准了丈夫不喜欢大儿子,一阵接一阵地吹起枕头风,张宗旻起初发现从父亲那儿领的津贴越来越少,后来又有一次他在赌场玩得高兴了,想下大注,盘算起了家里一处挂在自己名下的郊区别墅,结果年轻人大为震惊,房产所有人赫然成了他的异母弟弟,当年父亲口头的承诺已经不顶事了,张宗旻仿佛已经看见贫穷正挥舞着黑色翅膀降临在他头顶,原本跟他姘在一起的那几个几个月收不到礼物拿不到钱,纷纷离他而去。
物欲和性欲的亏空之下,穷则思变的古老法则在张宗旻身上起作用了,他在之前有过几具rou体的实践,但萧澄这么好上手也是始料不及的,总之,张宗旻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得罪冯文昭和自己的父亲,他需要不时在xue里干上几番,又需要钱来供他的美食美酒,并喂饱他的赌桌。
“哎呀,怎么这样狠心。”
现在赔上了笑脸应对威胁,当然这不是他的本意,拥着萧澄离开拱廊街的玻璃顶,进到晴朗开来的天光里。
在偷情中欲望炽烈,乐得作践自己的身体去承欢,同时他还有钱,张宗旻想自己大体是喜欢他的。
接着好言劝慰一阵,见情人消了气,张宗旻才放下心来叫车送两人去旅馆——他自己的车子叫父亲收回去没得开了。
“这地方不惹麻烦。”张宗旻解释道。
小旅馆外墙的橘红色里渍着片片污迹,楼舍修得方正古板,只两层高,拥挤地夹在面馆和裁缝铺中间,门面更为逼仄,一走进去就能在墙面上看见那些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广告,写着什么“金枪不倒”、“蜜xue回春”,要么就是治杨梅大疮的灵药和用作避孕的起泡粉,一堆嘈杂的广告下面摆着个小柜台,里头冷清摆着几个印刷出艳丽色彩的纸盒子。日间生意清淡,刷着刺鼻新漆的前台只坐了个老妇人在那里,老妇人的衣领又黄又油,肩头裹一薄层毛喇喇的旧披肩,她面朝嗡嗡响的收音机,根本不搭理顾客,张宗旻刚准备唤回她的清醒,好拿到房间钥匙,谁曾想竟是老妇人一巴掌砸得桌面震天响,她自己砸碎了自己的木然,随后大骂了一声“天杀的狗屁东西!”看见老妇的口水几近喷在收音机上,张宗旻立马后退了几步。
萧澄没见过这幅场面,愣愣地扯了张宗旻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陌生人了,收音机里嘶嘶响过一段后清晰地吐出音来,那声音念着矿业工人劳动保障、工会、福利一类的东西,“她听这个干吗?”张宗旻向萧澄抱怨,他的语气很古怪,马厩里的土狗突然听起奏鸣曲的时候,律师大概也会用这种语气议论,萧澄本来很不耐烦,想催促张宗旻,但电波里夹杂的音响逐渐被他认出来。
“哎呀,太抱歉了!”外间突然跑进来个人,他很突兀地打断了萧澄的思绪,张宗旻像是认识他,语气随意地向青年讨要房钥匙,可萧澄却不得不在来人长相奇异的脸上多看了看,以他认为,这人实在是太丑,脸皮黑黄,像结着洗不净的泥垢,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