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一来二去,便干脆为黎若设计起了全新的用灯方案,并一锤定音开始采购。
等到采买新冰柜的黎若下午刚回到店内,迎接他的便是三轮车上近十箱的崭新灯具——竟兼还有坐在车头上狼狈的瘸腿绑了绷带的程霁阳。
他的弟弟怀里抱着个敞开的纸皮箱,瓷白的脸蛋花猫似的尽是脏污,依旧瘦且清癯的身体被硕大的箱体衬得像个迷你小人儿,边说话边还要“呸”去箱子里头工具所携来的飞灰尘土。
可他却也同时眼神明亮、神情兴奋,秋阳的日光点到那眼瞳上,似在那眼波如水中游动起一尾细长的生机勃勃的鱼。
“你这灯要是那么摆,货架到时候只能有那么丁点宽度才能保证垂直照度,你这空档是给人走的还是给狗走的呀?”
全然不顾自个儿此刻从头到脚小工似的艰苦与污糟,程霁阳正在车头上边晃荡着小腿、边挥着手臂十分起劲地“挥斥方遒”,“俗话说,做事别太狗,懂不懂?”
正在店内比照灯具方位的金盛闻言一惊,随后啪一下拍一记脑袋,“对哦,怎么一下儿就把货架与货架间的走廊宽度的问题给忘了。”
“嘿,不是,哪儿有这样的俗语!你丫又假借中文不好骂人呢?趁机说我狗呢是不是?”
陡然又反应过来,金盛立马奔上前来摆弄对方的脑袋,直到程霁阳那一头柔顺的短发乌七八糟地遮住眼睛,“哈哈哈,现在你的模样才狗呢!”
“竟敢伤害我的帅气发型!我跟你没完老金头!”翘着根一瘸一拐的伤腿,程霁阳便笑闹着追逐向前。
眼看着店门口的二人嬉笑打闹、毫无分寸界限,也害怕程霁阳已有的腿伤再度受挫,一旁的俞勤锋正有上前阻止的念头,脚步将起未起——感应到身后黎若的注视的目光,镜框下的眼珠却又狡猾地动了动。
“怎么,一直盯着看,是担心还是嫉妒啊?”
手插口袋踱到黎若身旁,面对这个老友心心念念追随、却一向讳莫如深的男子,无法避免地,俞勤锋谨慎的探究其实多于亲近信任。
“你对老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呢?”他似笑非笑地探测道,“怎么着,就非得忍着情绪,等他上赶着来贴你?”
“嗯,什么?”出乎俞勤锋意料地,此刻登时醒觉一般的黎若竟是一脸茫然,“什么嫉妒,什么情绪?”
再瞧一眼,程霁阳此刻竟已耍赖地跳到金盛肩头要他承载自个儿身体重量,虽则如同骑着个坐骑般玩笑一样地东来西往,嘴上的关于布灯方面的意见却仍十分妥帖到位,令底下呲牙咧嘴的金盛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看着看着,黎若不由得便动了动唇角。注目到过程中二人颇为亲密的肢体接触,再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俞勤锋的所指。
“哦,原来你是说……”他很快展开一个笑,模样也似坦荡非常并无遮掩,“没有,我是真没想到那一层。”
黎若依旧持久地注视他,久到像是会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神里一路长出来,又即将要同蝉鸣与薄露一道被强势的午后日光热化。
“他这样……很好。”黎若有些怔忡地坦言道,“专业、热情、有的放矢,至于他的腿……也不知道他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像是勾起些遥远的回忆,黎若又不禁牵起笑容,“他好像总是不知道怎么就会把自己折腾得狼狈又乱七八糟……从前我也遇到过一次,你大概遇见过更多?”
“可是纵使这样,依旧很好。”黎若笑着总结道,“因为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转头看向他,俞勤锋显然难掩眼神中的讶异,“我倒真没想到,你看着他的时候,想的竟然是这些。”
“老程过去在基层时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为了撑起个总经理的气场,也为了迎合程阿姨的要求,表面上倒是收敛了点儿。”俞勤锋坦言,“但他本质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甭管工作还是生活上,只要遇上了能激起他兴奋点的事儿,必得两眼放光做到最好。”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们为什么要在姓氏前面加一个‘老’字啊?”黎若疑问道,“这也不是本市人的说话习惯?”
“哈哈,那是个陈年老故事了。”被牵起旧日回忆,俞勤锋笑着摇头叹罢,“我们三个刚认识那会儿,都刚刚毕业呢,嫩得跟葱似的,出去跑销售,谈合作争返点拓渠道都是事儿,谁看你年轻不想整你占你便宜的?”
黎若了然地笑笑,“所以这么互称,既是给自己底气,也算是给合作方蒙上个障眼法?”
“嗯哼。”俞勤锋应下这说辞,面对着言语间真诚坦然的黎若,思虑间又多添上了一句,
“既然你对我们的秘密那么感兴趣,那就再附赠你一个吧——他这条腿吧,其实伤得也算不冤……”
天色欲晚时,黎若终于将店内的活儿计都干完,也同金盛敲定了他与程霁阳一起为他做的灯光设计规划,并将购置灯具的用度一并记录在账,计量着最后同咨询费一道交托到付出良多的三人手上。
时至傍晚一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