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侯爷携其夫人向此次到来的宾客致谢,依照身份官位来,自然是先敬了圣上的生父信王李叡与圣上的堂兄安王两人,其次便是宴会的另一个主角,高寿宝的义父——燕梁,席间燕家的分家兄弟们随后也一起站起庆贺,毕竟与高家结交利大于弊,他们既能帮燕梁壮声势,也想在高家当权者面前混个眼熟。
穆岁秋看信王兴致不高,笑容也很是牵强,不免想起他的亲生女儿被封为明华公主,和亲在即。巧的是李叡刚好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后,愤怒的暗色火焰在信王的瞳孔中燃烧着。
不怪信王恨他,时穆岁秋利用了骨rou亲情,用圣上在朝堂的难处,让父女两无从拒绝。表面上穆岁秋就是太后的说客,原本该是明惠公主出嫁,到头来却换成了他的女儿,身为人父如何不恨?李叡不能怪太后和圣上,只能恨出这个主意的人,本无可厚非。原本人人都羡慕信王的幸福美满,夫贵妻荣,儿女双全,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向燕家的人打过招呼后,依次是太后的娘家何家、张家、郑家、赵家、最后是穆岁秋,至于沈家则是压根没有问起,如同散客一般,好似沈彦只忙着给柳映雪说话解闷,也不甚在意。
四岁的高寿宝,小小的身躯,礼仪却一丝不苟,跪拜、敬茶、收礼,被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每一项礼节都没有出错。
燕家值钱的东西当了不少,高家又是那样的门户,所以收义子的时候,身为义父送出礼物分量必须足够,好在之前御花园时太后赏燕梁不少金银珠宝,原本要搬进踏星宫的东西,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物,燕梁从中挑选了罕见贵重的几个大件送来高家,此刻就布置在宴会场上,供宾客瞻仰赏析,纷纷惊叹于燕家尚有此等实力。
寒暄过后就是赏乐观舞,醉酒高歌的时间了,期间有不少贵族子弟作诗助兴,想要在长安贵女们面前一展才学,所以燕梁坐的这块儿可谓是本场宴会的视线焦点了,除了赵家的女儿们,还有平常难得一见的中书令在。
都说燕梁与穆岁秋朝堂不和,这次两人却共坐一席,自然惹得众人暗中议论,恰在此时柳文博陪着他的小侄子来到这边,高寿宝规规矩矩的对二人行了礼,招呼道:“义父,穆大人。”
穆岁秋站起对柳文博和高寿宝回礼的时候顺势把位置让了出来,小家伙心领神会的挨着燕梁坐过去聊天去了,柳文博则比了个请的姿势,引领穆岁秋坐到另一桌去了。
燕梁心里对柳文博和穆岁秋同桌不爽,但高家已给足穆岁秋面子,在场众人谁想对穆岁秋发难,柳文博一记眼刀过去比任何语言都有用,若是高家二爷都陪坐了,还要刻意刁难,便是不给高家面子。
不能直接拿穆岁秋作法,未到场的沈禾却跑不掉,对于不知悔改的郑奇,郑家的人一向怒其不争,所以郑家来的这几个旁支兄弟,对着舞姬大肆评论,自然而然就惹出了沈禾的话题来。
骤然听到自己妹妹沈禾的名字,只一心扑在柳映雪身上的沈彦也看了过去。
“说起长安城最好的舞姬,怎么都越不过沈禾小姐,那身段面庞真是……啧啧,哎……堂堂沈府千金,将门之女,隔三差五的出入坊间市集,跳给三教九流的人看,当真给沈家添了光,给咱们家郑将军长面子。”郑修话音一落,几人相视大笑出声。
此时郑寄阳用竹筷敲击碗边,随着乐曲韵律,唱到:“谁人台上谁人观?”
郑修和郑飞附和道:“自然是你观,我观,人人都有得观,咱们沈小姐可不挑人。”
郑寄阳jian笑起来,眼中满是轻蔑的唱道:“花容春衫谁人怜?”
郑家另外两人再要接话时,郑奇瞬间站了起来,众人见他拔出剑来,当即屏声静气,心里偷乐且看郑家如何内讧,他却大步流星的走上台中,其他舞女纷纷吓得退到后方,乐师们也脸色煞白。
郑奇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就在台上舞起剑来。等了一会儿见乐师仍在发愣,他只说一句:“乐启。”
天策府战将何等威势,加上郑奇的佩剑不是凡品,光是剑锋都寒光泠泠,一招一式之中杀气更是扑面而来,乐师心里害怕又未与武人合作过,此番配合可以说是灾难,手上发抖用力不匀,还有错拍跟不上剑锋走势的情况。
穆岁秋提气一掠,宛若一片飘然竹叶落于场边,轻盈的走到奏筝的乐师身边,冲他点了点头,乐师立刻起身让位。
原本穆岁秋献艺,宾客们皆是嘲弄之意,但当鸣筝作响,开兹弦之一弹,旋律升腾跌宕,步步高昂,足使壮士断腕,心绪冲冠。
筝的声音明亮清脆、铿锵有力,与郑奇的剑舞十分契合,长歌门本就擅长剑术,从郑奇的肢体舒展与肌rou的改变都能读懂他的情绪和出剑的力道与舞动弧度,合以相应的韵律,让这段突如其来的剑舞赏心悦目。
台上两个男人一弹一舞,却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奇巧献媚,反而是立于天地间的铮铮男儿,通过韵律将一文一武连接起来。郑将军舞剑沉稳雄厚,中书令筝音高亢明亮,在天衣无缝的配合中不断融合,曲毕舞停,也在心中激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