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次日天地一片雪白,如被长裹,金华城灯火辉煌了一夜后人前人后的话题依旧绕不来平南军和南宫将军。
红帘低幔,楠木床上金蚕丝被子里裹着的人动了动。
有人走近了些,“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寻常的问候,苏音尘却晃了神,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问候过他了。
苏音尘勉强支起身子,他以前身体倒也没那么弱的,只是如今越发沉重了,看清眼前青衣锦袍的徐英泉,才颔首一礼。
徐英泉,明阁三士之一,炙手可热的朝中重臣,也是如今金华城风评极佳的青年才俊。
这个人,不仅是同窗,更是知己。
不过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该来这阳春楼,还花不必要的金子买他一夜,苏音尘想,徐英泉这样清流名士,定然是两袖清风,可昨夜必定下了血本,给了顾妈妈不少好处。
何必呢,直接和自己说,他可以分文不取,花的可是血汗钱,苏音尘情不自禁为他rou疼。
苏音尘轻笑道:“你怎么还没走?是我昨天没有和你说清楚吗?还是你真的想睡我没有睡到觉得亏了?如果是这样,徐大人我们可以下次再约的嘛……”
徐英泉气得额头青筋爆都出来,瞪大了眼睛,怒道:“苏宴!”
苏音尘眸色陡然幽深,语气生硬道:“别叫我这个名字……”待他抬手再看向徐英泉时,却立马浮艳一笑,故作惊奇地反问道:“难道徐大人不是来阳春楼嫖ji的?”
徐英泉气得一张脸五彩缤纷,似乎被羞辱得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我昨夜就告诉过你,我是来叙旧的。”
“哦?叙旧啊……”苏音尘拉长尾音,放佛有种意味无穷的深意,说完以手抚额,眉眼一弯:“我给忘了。这不是最近客人折腾得厉害,身体有些受不了……昨夜和徐大人您正说着话呢就忽然晕过去了,还得烦请徐大人见谅了。”
“苏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什么到阳春楼当一个……”
三个月了,徐英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这阳春楼见他一面,结果眼前这个苏宴变了一个人,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苏音尘眯了眯眼睛,看着徐英泉苦大仇深的脸,忍不住嗤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宫学结束后,殿试得罪了陛下,日子过得拮据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了顾妈妈……幸好有顾妈妈收留我。你看,我如今过的也不差啊,金钱如流水,我想要的话自然有人大把大把的送过来,权势嘛,能进我屋子的又有哪一个是普通人家?”
“你——你曾说过……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你忘了吗?”
听着苏音尘如今说话的腔调,徐英泉渐渐哑了声,他最受不了这副浮艳至极却又洋洋得意的神色,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我竟说过这样天真的话么?”苏音尘一时忍俊不禁,笑得肆意张狂:“哈哈,谁都有年少无畏时,这种话当不得真的。”
徐英泉原本想着,苏宴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自己如今在朝的地位,给藏经阁塞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可苏宴他偏偏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如何能不生气。
结果听了半天,忍了一肚子的火气,徐英泉气得扭过头不看他,僵硬道:“你若是还有当初的半分清傲气,不甘心一直呆在阳春楼的话,我也可与你指条明路,以你的才华,想出头并不难。”
苏音尘脸上的意外一闪而逝,转而客套地笑答:“嗳,徐大人客气了。我如今吃香的喝辣的,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怎么狠心推我入那艰苦的地狱生活中去呢?”
“你!”徐英泉蹭的站起来,指着苏音尘的鼻子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苏音尘却洋洋自得笑着,徐英泉觉得自己被人气得脑袋发绿。
好你个苏宴!自己好心给他找一份正经差事,他却说自己推他入地狱!
徐英泉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双眼差点冒出火星子来,愤愤甩了袖子,开始懊悔一时冲动来了阳春楼寻人,抹不开面子只好把锅推给别人。
“哼!不可救药!要不是安夫子百般请求,我才不会来这里!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当我昨天的银子都喂了狗!”
“安夫子?”苏音尘微微错愕。
安夫子是两人的授业恩师,当时苏音尘的衣食住行都是安夫子一手安排的,Jing心细致,对苏音尘可谓是亦师亦父。
听到他的语气终于正经起来,徐英泉犹豫一下,回了头看他,正撞见苏音尘蓦然浮现的一笑,眉眼弯弯,笑容温和,嘴上却调侃道:“那老头还居然活着么?”
那老头?!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徐英泉气得差点吐血。
“你!你怎可如此不分长幼尊卑!他曾经给你添过被褥,给你送桂花糕和粽子,他甚至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你这是忘恩负义!”
“你说安轻烟啊,那丫头喜欢你,安夫子本意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