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后,景帝的目光穿过南宫静霆,落在了他身后的战马上,只见马鞍上勾着一个红纱斗笠,纱布柔软随风飘荡,他动作一滞,眸中若有所思。
南宫煊察觉景帝神色异样,循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他的战马“傲雪”的马鞍上挂着苏音尘的斗笠,许明鉴想来是不敢动他的东西,趁着他下马后,将斗笠还了回来。
看景帝这神色显然是多想了,南宫煊也确实不愿与这阳春楼苏音尘有乱七八糟的牵扯,落人口舌,所以立即拱手解释道:“这斗笠是——”
没等他一句话说完,景帝一把拉过他的手径直往宫门里走去,神色如常边走边笑寒暄道:“四年不见,让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聚聚,你不知道,这四年来,每逢过年过节没有不想着你的,就担心在外面受了苦……”
景帝礼遇有加,亲切温和,南宫煊虽不喜欢应酬却也无从推辞。
宴席已经筹备在候,众人井然有序入席就坐。
短短四年,南宫煊从一闲散王爷一跃成为北国手握军权盛名加身的显赫将军,威名远播四海蛮荒之地。
景帝欢喜,群臣谄媚,纷纷于前来祝贺夸耀,不得已间,南宫煊于席间多喝了几杯。
南宫煊这四年虽少饮酒,但少年浪荡时把酒量锻炼得很好,眼下喝了不少,神思却依然清明。
欢声笑语,杯筹交错,周围的环境越是热闹,他就越发思念一人。
酒入愁肠千杯苦,一寸相思一寸情。
三年前。
谷城城楼,南宫煊着玄甲,腰间悬刀,眉目深邃凛然,一袭黑影长立在城楼,与周围人比起来,显得格外挺拔。
作为一名巡防总兵,南宫煊最常做的就是在城楼上来回逡巡。
每日午时南宫煊都要比平时警醒一些,因为这个时候最容易发生抢夺争斗之事。
城下每日都有粥棚救济,战乱下的流民很多,但粥棚每日只有一次,碍于平南军军威,才每日都整齐有序。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大部分喝完粥便迅速离开寻找其他饱腹之途,而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仗就突然打起来了。所以从不逗留。
但有一个少年人每次蹲在城门口喝完粥便不动了,目光执着的仰望着城楼。
他已经仰着头瞅了三日。
城楼上的守军有很多,若是看人的话并不能确定他看的是谁,可南宫煊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他觉得那少年就是在看自己。
少年人衣着邋遢,青色布衣破破烂烂,勉强蔽体,脸上蒙着一块三角青布,那块布看起来很脏,星星点点的黑色斑块,不过奇怪的是他一个流民,衣服上却甚少有灰尘。
要说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的眼睛特别好看,用许明鉴的话来说,就是“细水清泉涧中流,琉璃日照影清透”,简直干净得不像话!
南宫煊一手按着刀,一手勾住许明鉴的脖子,十分诚恳地低声询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南疆派来的jian细?专门来刺探军情的?”
许明鉴一脸嫌弃的躲开他的爪子,眼神满满的鄙夷,就差把“丢人”两个字往他脸上怼。
“总兵大人,你见过如此张扬的jian细吗?我看你是战局紧张昏了头了!看个阿猫阿狗都像是jian细,哪有敌国jian细光明正大天天来喝粥看人的?我看呀,他就是被某位守军的英俊潇洒的风采所折服,纯粹因为仰慕而已!不过,我发现……”
许明鉴忽然压低声音,南宫煊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忙侧首过去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却听他言:“……我跟你说啊,我觉得令他神魂颠倒的守军指不定就是我许明鉴。”
南宫煊忍无可忍:“滚!”
原来觉得少年人在看自己的人,不止南宫煊一个,南宫煊不由地松了口气,就当那是错觉。
“哎!你这什么态度?”许明鉴一手勾他脖子,故意把头凑过来,“不然你说为啥我一来就能看见他,我一走他也走了呢?”
南宫煊却一脸严肃道:“你下去看看,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许明鉴瞪着他:“你自己为啥不去?”
“你是总兵还是我是总兵!”南宫煊看了看城楼下的少年人,恰巧他的目光移过来,南宫煊心底一惊,一瞬间竟觉得那双眼睛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南宫煊又压低声音吩咐:“还有……给他一些银钱,别让他总是出现在城门口还停留不走,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让他去山城避难去,那儿安全一些。”
“总兵大人,您真是古道热肠!像您这样见一个管一个,属下觉着您早晚得倾家荡产……哎呀!忘了,您是皇子,想来也不至于没饭吃。”
许明鉴絮絮叨叨半天,又洋洋得意道:“……这小子可算是有福了。仰慕本大爷这么久,这次可以面对面和真人交流了,不知道得开心成什么样。”
南宫煊冷冷瞥他一眼。
许明鉴拍了一下南宫煊的肩膀,嘻嘻哈哈下楼去了。
半天,许明鉴面色古怪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