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遗失记忆的浮现,代价是旅途中的相知相许。
朔夜,微雨。
无剑独自一人又来到了这里,她望着星空,倚着有她半身之高的巨大树墩而站。这树墩切面如此平滑,好似能听闻一刀而过良木轰然倒地的轰响。
这里是无剑隔几日就会来的地方,也是她寻到回忆之后,能让内心重获平静的所在。就算如木剑所言她所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无关紧要,甚至阻碍他们的大事。
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吵闹的东西?
树枝灌木的细微动静,即使隐藏在有些乱序的雨声里,也未曾干扰无剑的耳功。自左方的幽深密林深处忽有白色的抛物划破夜空,无剑不过恰时伸了右手,以圆弧泄力而接,白色的茶碗仅仅是茶杯微移,茶水仿佛只是在杯内打了个圈,一滴未洒。
“特意选在这样的夜空,是因为你修炼的剑法?”无剑双眸视线一转,盯向了来物的方向。
那位突入的黑色身影,缓缓的走入了可见的视线。他的衣衫如墨,长发如娟,蔚蓝的眼睛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更加犀利冷峻。一朵罕见的艳丽花朵被缝在他的右袖正中,就像是代表了来者门派一般。
孤剑,绝情谷最初的主人,这是木剑告诉她的。
“你为何会知道?”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直戳并质问无剑的记忆。
显然是没意料到对方的问话,无剑稍显一愣,竟然真的陷入了沉思:“对啊……我为何会知道。”
自倚天剑他们从剑冢归来,孤剑最后一次听到了关于少女的消息。原本他们还在讨论如何从神秘人手中将伙伴夺回来,孤剑却已持剑而走。他只相信自己所寻所见,才是可信的事实。
毕竟那日在祭坛的遭遇,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屠龙倚天安好,金铃绿竹脱困。原本以为能凭借他们的合力限制住浮生剑的行动,一直跟着他们身后乖巧少女,忽然从背后打乱了四人的阵势。
未见剑具,却遭剑袭。
和他们相伴已久的少女竟会变得如此陌生,甚至对她自己的“名字”也一脸漠然。面对倚天他们的惊愕和质问,少女的眼中再无温和和善的影子。而突然从天而降的神秘来者,以霸道的剑招逼得他们之间划清界限。
那人轻柔唤了她一声:
“欢迎回来,无剑。”
随着白光闪现,少女就随着他们飘然离去。
她似乎想起了一切,却又忘了一切。
“你约我三日后会再会,就是为了这个?”无剑端着瓷杯沉默许久,终究是放弃了思索这个问题。她无所谓的转身这杯东西放在树墩上,随口问道。
而这举动,便是启奏的音符。
孤剑身影一晃而过,原本三丈之远的距离在瞬间化作咫尺之间。他的剑身通体漆黑,更是能让孤剑的剑招能隐在无光的夜色。就见寒光直取少女咽喉,她尚闭的眼睛微微睁开,恍若并没注意到这凌厉的攻势。未到剑血封喉的刹那,无剑向左的侧步后仰,右手剑指一抬,那无形的剑气便划破雨痕,打歪并袭向孤剑双目。
竟然不是后退而是进攻的架势!
“哼,果然还是破绽百出。”孤剑手腕一转,笔直的剑路竟然从半空中折反弯曲,不仅撇过剑气所往,更是回防之余为自己多出了数十种进攻的路数。想必他对其剑韧性的了解和利用,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无剑唇角一笑,剑指所指便是剑气所往,她毫不在意对方的心思亦或者评价,什么破绽什么路数,尽数化解便是万应之策。
数道剑气若游龙出鞘般听从她的意志,只一瞬间那数十种路数便荡然无存。
快!
虽是无月的夜空,点点星芒依然能映出无形剑划过雨中的痕迹,好让孤剑看清了无剑的招式。
好快!
看似随心胡乱的剑术,却像暗藏在星空中的星宿般,竟是有章有据,让孤剑无法招架。更别说破式而攻,以变化而占先机的意图了。
是了,无剑怎么会选择后退。
孤剑持剑腕花,随之撤力一抹,硬是将原本剑之所向,用圆滑的剑招抽回到胸前。白色的火星迸发在他漆黑的剑体上。剑与剑气的清脆碰擦在寂静的夜空里弹奏着他们的乐章,那是属于他们的,仅仅是孤剑和无剑的曲目。
眼见无剑的剑气快要划到他的耳际,孤剑带剑一撩引走无剑的攻势,随即轻功后跳而退至一丈之远。
无剑的姿势故意保持在未出的最后一招,她轻笑一声,缓缓的踱步回原本的站位:“是要与我探讨剑路的变化吗?”
两招。
绝顶高手的试探,两招足以划分高下。
“茶还未凉。”无剑悻悻然摇头,重又端起瓷杯,稍掀杯盖便能嗅到诱人且浓郁的芬芳,居然让她下意识的话语一转:“真是可惜啊,夜间饮这茶怕是要失了最佳的——”
她突然顿住,失神的望着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为什么我会觉得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