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郑海荣来找梁道士的时候,并未看清那小猴的模样,只说见到了一个双面小鬼,梁道士便以为他是受了怨气冲撞,仅给了两道符作镇邪之用,如今听了我们的描述,才想起这么一桩故事来。
梁道士推断郑海荣的妹妹应该是因花圈惹上了荒坟里含恨而死的女尸,如此一来,郑梦琪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只是那绿毛小猴还未捉到,郑海荣的安危仍是个问题。梁道士略一思索,建议道:“绿毛猴既然能诱你们入墓窃取太岁,那就必然有它的一番打算,你们不妨去到它的生身之地一探究竟。”
我和郑海荣商量过后,决定过完年再动身,大过年的还是少折腾为妙,谁都想平平安安过个好年。
至于那rou灵芝,自是由我再去北京一趟,搭上刘胖子那条线,再转手卖出去。一小块rou灵芝,宰了个喜欢拿人参泡茶壮阳火的冤大头,倒也卖得不错。这笔钱郑海荣不要,梁道士不沾,只好由我和瘦猴分了个干净。
瘦猴拿到钱时还在抠他手上被墓中的飞蛾咬出来的几个包,本来几天就能好的小伤,他自己手欠,非要嫌痒抠到流脓,抠得整个手臂坑坑洼洼,连店都开不了。
“你说这几只蛾子怎么这么厉害,我就是钻到深山老林里也没见过那么多虫,去问那老头,那老头说神神叨叨地跟我说什么那太岁乃天灵聚宝,所在之处自会汇集一方生灵,还把那东西吹得跟什么似的,听得让人恨不得供起来当宝贝疙瘩,说送他几斤他又不要,跟我扯什么无福消受,卖了塞给他钱他又不拿,说自己只是个道士只拿分内的钱,你说他烦不烦?平时我给他送点鸡鸭鱼rou啊什么的也没见他少拿啊。”
“行了,”我说,“人家好歹是你师父,又是长辈,不要你捧茶送水毕恭毕敬,起码要放尊重点。”
瘦猴把袖子往下一撸,随他妈包饺子去了,八成是没听进去。
钱到手之后,村里的房屋用地也都规划出来了,这次我回来,也没打算再出去,就用手里的钱盖个小楼房,搭个小别院,再学瘦猴那样在镇上开个小店,后半生就打算这么定下来了。
瘦猴听说我想开店,还特意凑过来问我想开什么店,我回答说:“nai茶店。”
瘦猴眼咕噜一转说:“可以啊,还是你聪明,就冲你这张脸,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张活招牌,也甭管nai茶好不好喝,那些小姑娘还不得一浪一浪地来?那词儿叫什么?招蜂引蝶的。”
我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抬起手往他脑门上呼了一巴掌:“你小子长胆儿了啊,拿我开涮?”
瘦猴捂着脑门哇哇直叫,他两个来串门的小侄子看着他边摔鞭炮边咯咯地笑,稻子也跟着笑,他笑得很淡,却冲散了身上的那股戾气,眉目舒展,眼睛黑得像浓厚的夜色,落着稀疏的几颗黯淡的星。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缠着几圈纱布,右腮鼓起来一块,里面是一颗带点酸味的水果糖。
去脱手rou灵芝的时候,顺便带他去医院看了趟嗓子,医生说能治好个七八成,要动个手术,手术前一天晚上10点开始禁食,傍晚时去面馆吃面,凑巧有个小贩的扛着一大串糖葫芦路过面馆,他坐在面对门的那一端,拿眼睛偷偷地往外撇。
我放下筷子带他走到那小贩面前,问他买什么,他伸手拿了一串插着橘子草莓猕猴桃的水果糖葫芦,又拿了一个气球拧成的白色小兔。凑巧有个小孩放学经过,拉着他妈妈的手指着糖葫芦要她买,他妈不肯,低头说了他几句,那小孩丧气又懊恼地盯着稻子手里的东西。稻子和那小孩对了一眼,把手上的兔子往怀里藏了藏,神色里有一点点的炫耀和得意。
那只兔子在他出院后就瘪了,买来时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长,瘪了之后却比小孩儿的巴掌大不了多少,他舍不得扔,装在一个原本装水果糖的小铁盒里带了回来。
我其实一直不太懂他这个人,看着分外冷淡,从来只做不说,实际上却特别的黏人。你走到他前面的时候,他会跟上来轻轻用手蹭你的衣摆,你牵着他的时候,他还会用指尖悄悄摩挲你的指节。我自认为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他黏得多了,就难免有些厌烦,可你要推开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
我们这儿地属西南,二三月份天气多变,前一刻还是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后一秒倾盆的大雨就劈里啪啦地泼了下来。我们都歇了玩耍的心思,退回屋内。瘦猴家里本来有三间屋,他爸妈一间,他自己一间,还有一间本来打算划给他孩子的,可他老婆跑了,孩子自然没了影儿,现在我和稻子一来,就成了我们的屋子。
瘦猴还在楼下待客,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我都不认识,我们两个又是外人,下去坐一块儿难免尴尬,索性就缩在屋子里,也乐得清闲。
虽说这儿冬天向来比较暖和,可现在暴雨如注,空气也难免shi冷,我披了羽绒大衣,空坐着还是有些难挨,干脆钻到被子里午休。稻子见我睡下,也跟着摸进了被子里。
刚才枯坐着觉得困倦,现在躺在床上反而又起点了Jing神,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稻子侧躺着闭上眼睛装睡,手心还悄悄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