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并非一件有趣的事情,起码对秦紫仪来说是这样,但是,也并非什么难事。他与秦小刀两个正式入学以后,首要的一件事便是补足之前半年未上的课程。
白鹿主不问世事,书院中大事小情基本都是张端在管。在张端看来,礼、乐、射、御、书、数乃是正经学问,其中以礼与书最重要,读书人怎么能不知礼、不读书呢?其余技艺,只是修身之法。
秦紫仪一琢磨,不对啊,这张端该去稷下学宫或者国子监才符合他的教学理念,怎么跑到白鹿书院来搞教条主义了。张端认为,下三院的学问过于偏门,正经君子首先就应该读好书,闲暇之余可以根据兴趣关注一下其他旁门左道。
任是秦紫仪如何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当年,张端如何因为美姿仪被点为探花郎,他又是如何离经叛道,当庭拒受。甚至于,散发弄舟,潇洒出海。这压根不像这位老古板能干出来的妙事。
秦小刀倒是十分上心,他唯恐给秦府丢人,十分下力,伺侯秦紫仪睡完觉之后,还要苦读到半夜。便是如此,秦小刀仍会大清早起来,修炼武功。这样刻苦坚韧,明镜院中的人都十分钦佩他。
方真雪虽然至情至性,但是他表哥珠玉在前,他读书也不敢懈怠,生怕他爹一气之下将自己逐出家门,只得乞讨度日。因此,方真雪成绩及不上郁明台等六君子,但也极为出色了。他见秦小刀身材英武,四肢有力,静若垂杨,动若脱兔,十分羡慕,便也想跟着秦小刀一起闻鸡起舞。
然而,现实十分残酷,方真雪平日晚上也会读书到亥时之后,不到寅时又要早起,没几天就坚持不住了。
“你可以晚起些,也可一起练武。”秦小刀建议道。
“你不知道,我是佩服你的心志之坚,也想磨练自己的毅力。不过实在坚持不下去,万一耽误了学业,我爹还要打我。”方真雪叹气,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并非为了习武,只是想借机锻炼自己的心性。
秦紫仪在家时一天能睡四五个时辰,白鹿书院晨钟早,他们又要补课,平日还要正常上课,因此只能晚间来补。秦紫仪觉一不够,便日常顶着一张我不高兴别来烦我的冷面。
不管是正常上课还是补课,秦紫仪总会不自觉睡着。早期,老师们还会去找张端投诉,张端也会来亲切慰问秦紫仪。
这个秦府的小少爷,差点夭折,是出了名的病秧子。秦公克己复礼,待人待己一视同仁,对家中子孙也很严厉,便是秦濯缨这样如珠似玉的大小姐,对她的课业要求也不曾松懈。
但是对秦紫仪,就希望白鹿书院不要太劳累他。听听,劳累!
秦公敢豁出这一张老脸作出这样的要求,谁又敢劳累秦紫仪?秦公自知要求过分,又详述秦紫仪身体多么多么不好,生起病来自己恨不能病在己身,全家人又是如何如何痛爱至今,最后甚至用了“忝颜再拜”四个字。
行吧,秦公白送的人情,不收白不收,不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吗?
张端慰问过三次以后也就听之任之了,老师们无法,也不得不放任自流,毕竟是秦公家的心肝宝贝。按理说,秦紫仪就应该早睡晚起,不用这么“劳累”了。
但是有个讲史的老头,简直又臭又硬,十分看不惯秦紫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追在他屁股后头,按头学习。横竖只给秦紫仪和秦小刀两个补课,他就自己提着一篋书,颤颤巍巍上门讲学。
因此秦紫仪翘过一次课之后,再不敢有第二回。开玩笑,他只是懒惰,并非没人性。这老头虽然冥顽不灵,但是老师传道授业无可指摘,秦紫仪除了尊师重道还有什么办法?
而且,上这一门,不如把其他的也一起上了,省的旁的老师效法,折腾他。
可能在家时总爱拿着《资治通鉴》装样子,这下要把欠下的债都还了。
方真雪看秦紫仪这个表现,以为他不是真阿斗,就是胸有成竹。看秦府这个家学,看秦濯缨的资质,以及其本人一脸高人之相,秦紫仪应当不是前者吧。
月考之前,甚至还有人因此开了赌局,就赌秦紫仪会不会一鸣惊人。赔率一度高达一比三十,大都赌他必然一鸣惊人。
诗墨偶然听闻,本来要下注少爷必胜。
秦紫仪在一旁泼冷水,问他:“想赢钱吗?”
诗墨老老实实点头,他本来只是想给少爷加个油打个气。
“押输。”秦紫仪老神在在指挥道。
“……”秦小刀旁听了,一脸无语。诗墨更是瞪大了眼睛,“爷,你别诓我?这是掐算出来的吗?”
秦紫仪幽幽叹了一口气,“这还用算?”他将在自己的课本与秦小刀的课本抽出来,翻给诗墨看,一者簇新,连翻都不曾翻过几回;一者密密麻麻标满了批注。前者显然是秦紫仪的。
事实摆在面前,诗墨对自家少爷仍有盲目的自信,仍要押少爷必胜。
秦紫仪试图打破诗墨的盲目崇拜,又问:“小刀聪明吗?”
诗墨看了看秦小刀,又看了眼少爷,仿佛被抽中背课文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