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刀向秦紫仪夸下海口,两日之内可抵金陵,但途中去看山看水,取道无锡,绕了个小圈子。实际上仅仅比诗墨一行早到了两三日。
路中有秦小刀这个人rou垫子,秦紫仪也未受多少苦,tun腿处秦小刀夜夜用药膏散淤,即便是到金陵也没什么大碍。
秦紫仪并不急着上学,反正白鹿书院早已开学,他与秦小刀两人左右都是插班,也不早这一两日了。娇少爷沐浴过后便裹着一身中衣大睡了一整日,傍晚才起。
金陵繁华,秦紫仪窝在客栈中,隔着窗子看市井百态,觉得这也算是领略过寸土寸金的金陵风光了。
秦小刀探听气息,知道秦紫仪醒了,让店家热好饭菜,端了进去。
又变成块木头。秦小刀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毕恭毕敬地喊他少爷。秦紫仪百无聊赖地用汤匙搅动米粥,想起前两日,秦小刀半夜翻进窗子,怀中揣了一包金银似的,含笑捧给自己。
秦紫仪打开一看,发现是两只烤鹌鹑,还有几只鹌鹑蛋。
感情这是把一家子都折腾来了?
秦小刀催促他吃,秦紫仪鬼使神差扯了条鸟腿慢条斯礼地啃起来。秦小刀则坐在一旁剥那几只鹌鹑蛋。
吃住虽然不及现在舒坦,却极富乐趣,秦小刀也似换了个人,总算有了喜怒哀乐。
无趣。想到现在只会走正门的秦小刀,秦紫仪便觉得没什么意思。
白鹿书院坐落在山中,自山麓向上眺望,便在浓密的林木间隐约看见飞扬的屋檐,若隐若现的房舍。
秦紫仪合纵看去,发觉山势互相依偎,几成犄角之势,颇有风水宝地之气。山中林木郁郁葱葱,极富生机,暗合五行八卦,显然是前人在栽种时便以阵法相宜。
“此地易守难攻,占据至高,整个金陵风光尽收眼底。若有战祸,进可攻退可守,堪为必争之地。”秦紫仪只带了秦小刀与诗墨二人,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并不避讳。
秦小刀深以为然,以他兵家的眼光看来,确乎是一处宝地。若他要占据金陵,必会先拿下此地。当然,以秦小刀谨小慎微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去附和秦紫仪。
如今政治虽不清明,但天下还算太平,哪里会有什么战祸。万一金陵失守,则遥京危矣。
诗墨咋舌,“爷,听说金陵已经百年无战事了,天下又太平,说得恁吓人。”
秦紫仪未说话,天下太平吗?这可不一定。他足不出户,不知天下事。但见那山中林木原本错落有致,却又有几处生出了杂树。推演之术虽属旁门左道,但也入在玄学中。
天下大势,种种生机也蕴含在这山川之中。自古每逢朝代更迭,或天下大乱,必有乱象。其中不乏有人浑水摸鱼,假造异象以造声势。但无风不起浪,凡存世间必有道理。
秦紫仪虽不迷信,但遥京与金陵自古便是龙气昌盛之地。南北朝割据之时,两地便一个是北京,另一个是南都。更遑论史上,多个朝代都在金陵称王定都。此地又占据金陵风水,观之有王气,此地林木生异,颇为不祥。
不过终究是一点不祥罢了,只不是个好兆头,却不一定会发生坏事情。若他一眼就能从林木中看出天机,还来白鹿书院求什么学?
忽然心中一动,秦紫仪抬眼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天边聚拢了几朵硕大云彩,隐隐遮住了日头,却有一线天光从中流泻而出照在自己脚下。
他环顾四周,发现恰是天时地利,而自己又身负推演之术,该当人和。秦紫仪忽然意识到这正是天赐良机,应当立时坐下摆阵,推演天机。
然而,他毕竟是秦紫仪,对玄学家来说,可遇不可求的好时机对他来说却无所谓。他亦深知,天机不可泄漏的道理,为了一点好奇心,实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即便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肆意窥探天机的代价也必然十分沉重。
而且,倘若算得一点天机,若是于己有碍或者天下有妨,他要不要逆天改命?这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一个不小心,把身家性命搭进去都填不满这个大窟窿。
为是不为,不为是为。他一念之间,跨过那块日斑,将之甩在身后。
此时就要提一句无为道人,若是他得到这等机缘,无论如何,都必然会坐地推演,不算出个一二三来不罢休。实在十分对不住他无为的道号,这道士实在是太好奇,太爱管闲事了,过于有为了。
这也正说明,秦紫仪与世间羁绊太过浅薄,使他不足以生出探究世界的好奇心,竟然比一个入道的道士还要无欲无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过刚易折。他看似坚不可摧,实际却过于脆弱。
而秦公等人为何忧惧秦紫仪难留世间,正是这个道理。秦紫仪的各种行径,看似契合老庄之道,但老子的不为是为,对秦紫仪来说,不为就是不为,他不爱重这世间,自然也不会爱重自己。
也是因此,秦公盼着他此番白鹿之行,能有所得。世间大小学府三千,世人也将之划分为为三六九等,其中公认最顶级的学府有三所,稷下学宫、白鹿书院和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