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司词君费力地睁开眼,还没等他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就有人将一杯水递到他眼前。他略欠起上身,机械地就着端水的手喝了一口,润润干渴的喉咙——温度正好。随即他从麻木的苏醒状态里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手的主人:“您是……”
“离一刀。”衣着打扮明显不像医生的男生收回手,将杯子搁在小桌上,转身按下了呼叫铃,“算是你的前辈,渡边导师带的,开学五年级。”
“学长好。”司词君下意识招呼一声。离一刀踱回来,手法娴熟地将他按回病床上,顺手掖了下被角,其动作之顺理成章让司词君生出荒谬感——毕竟这位学长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比起照顾人,应该更擅长把人打到需要照顾才是。并不知道他内心戏的离一刀从桌头果盘里摸了个模样周正的苹果,流畅开削:“你朋友刚走,晚上再过来。”
“沈寂照?”司词君盯着完全没断的螺旋状果皮,心情复杂,“他昨天守夜了?”
“是。”离一刀切出一瓣果rou,牙签插着送到司词君嘴边,漫不经心地拎着苹果柄准备切下一瓣,“上午是渡边导师让我来值,下午是个姓金的小朋友,晚上是沈寂照。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假期很闲,正好这里还清净,可以静下心来做我的课题。”
……那你为什么没有在做课题,而是给我喂苹果。司词君紧着嚼了两口,抢在下一片塞过来之前咽下去,总算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学长,我在这儿几天了,您知道么?”
“四天了。”离一刀不由分说,又塞过去一片,“觉得长了?知道自己什么病吗?”
司词君说不出话,只能摇头。离一刀从果核上割下最后一点残余喂过去,似乎从喂食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特化纠缠。知道是绝症吧?你能醒就已经够幸运的了,别那么多要求。”
是谁要杀沈寂照?
门开了,主治医生带着几个专家涌到床前,祝贺着他战胜死患高达八成的急性绝症,絮叨着还要做什么检查、这两天起居应当注意什么云云,离一刀自觉退远了,跑到门口去洗沾了果汁的刀。然而司词君没怎么注意这些——他在心里问自己:是谁要杀沈寂照?
“说实话,检查出你的特化和外来特化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们真没想到……”主治医生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床边,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了,“你很幸运,外来特化竟然自主解体了,具体原因我们还要继续研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
“我很愿意。”司词君动了动,想坐起来,当然被一干医生制止了。于是他微微仰起头颅,柔声问道:“您能告诉我,外来特化的种类吗?”
“孩子,你不要想太多,特化提取物很容易获得,不一定代表你的亲属就是……”主治医生卡壳了。司词君看着他,眼里浸着笑——硬挤出来的:“我都明白。我爸在疗养院住着,要是真是他的特化,我得考虑给他换个地方住……那里恐怕不太安全啊。”
主治医生果然露出了感动的神情,他说出了司词君意料中的答案:“是「抹消」。不过,你现在还是优先照顾好自己,这些事交给大人办就行了。今天下午……”
特化纠缠用到的特化提取物必须是离体12小时之内的。小阁妈妈早就死了,不会是她。沈寂照也是「抹消」,可是用他自己的特化对付他根本没有意义,那就只能是爸爸了。从疗养院赶到深海需要……不,也许他们有空间系的特化,那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不行。根本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司词君没有继续听医生的嘱咐,鉴于离一刀听得很认真,而且看起来很乐意监督执行。他在脑海里勾勒着一团乱麻——到底是谁要杀沈寂照!
鲜血呼啸着,像要从喉咙涌出来。
“我第一时间通知了导师。”离一刀双手抱臂,暗示他自认事不关己的态度。司词君目光飘向渡边世界,对方满面正气,神态自如:“人是我叫的。大家都很关心你,不好吗?”
“……是,谢谢您。”司词君违心地一点头,决定还是不说明一个事实:这个病房不适合盛下七个人和一套体型庞大的监测机器。五十岚爱染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已经不忍听渡边世界的强词夺理发言,把头扭向一边。在某些方面完美遗传养父的渡边隼人对此表现出和青梅截然相反的态度,他一本正经地握住司词君的手,正色道:“能和你这样出色的人一同就读,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你不但很勇敢,还有过人的洞察力,最开始你说……”
“让病人先休息好么?真抱歉,他们两个就这出息。”后一句是对笑容僵硬的司词君说的。元苍导打断渡边隼人拟好的长篇大论,一手拎着一个总能把场面搞得像在开会的渡边先生,离开的步伐里透出微妙的沉重。五十岚爱染连忙替她小舅开了门,向司词君微一欠身,跟着逃出去了。金达良坐在床边,目光锲而不舍地追着——好像他能透过已经关上的门看到人一样。沈寂照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弹指:“回神了!大娘你能不能别老盯着别人女朋友看啊?”
“他们还没好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