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城最年轻的高级法官,远比宁希这个名字要被人熟知的多。
名校法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大三拿到A证,公考一次上岸,成功考进了Z城最繁华街区的法院系统。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个正常又令人艳羡的人生。
有地位,有权,甚至能断人生死。
“当我看着那些杀人犯的眼睛,我总会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引发了他们心底最纯澄的恶。”
和他相熟的朋友们都知道宁希的与众不同。他喜欢用一些很蹩脚的词,听上去像是两个词语的拼凑,没听过,但大家却完全可以理解意思。
用词蹩脚,性格难以捉摸,是个绝对的怪人。
“宁法官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很有料,我每周去健身房都能看到他。”
和宁希一同工作的法警如此说道。
“他和我这种看上去壮实的人不一样,他是那种智慧的力量型。不然你去问问院里其他人,别看他长得斯文,说话还温柔,其实挺多人怕他的。”
“我一直以为宁法官的爱好得是看看书看看电影,没想到他喜欢极限运动,听说尤其爱攀岩。”
公共厨房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两副碗筷都是干净的白瓷色,铜锅里咕嘟着浓香四溢的咖喱。
没有话题,宁希也不找,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个僵死的虫子尸体,一动不动。
单宁顿觉无聊,伸腿踢了一下宁希的凳子。
“你的住处不是有厨房?为什么特意来这里做。”
宁希恹恹应了声。
“味道太大,染上制服不好洗。”
单宁嗤笑一声。
“既然不喜欢这个味道,为什么还做来吃?”
宁希没有回应,只是起身去拿灶上的铜锅。单宁注意到他的裤脚有一些泥土和草屑,应该是刚从野外回来。
宁希把铜锅放到两人面前的桌上,笑意越发明朗。单宁几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这人在人前永远是刻板的,公式化的,现在的笑容要说不正统并不过分,甚至有些引诱的意味。
他将身子前倾,和单宁早已越过了安全距离。
“你不是也讨厌我?为什么要来吃我做的饭。”
单宁蹙眉看他,那张一向Yin鸷俊美带着讥讽的脸破天荒出现了一丝动摇。
宁希说:“不是讨厌这个味道,而是怕被滞住了,停留的太久,是不是,单先生。”
单宁板着一张脸看他。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是单纯的讨厌,没别的。”
说完放下筷子起身,讥讽之色挂在脸上。宁希却不以为意,继续吃着他非常喜欢的咖喱。
当然,也没有告别。
见他走远,宁希收回适才的笑容,又换回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
即使他身边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在水槽清洗盘子,手腕处的绷带下面是已经露出白色骨节的伤口,腿上还有今天去攀岩时星星点点的划伤。
都收拾干净整洁,他沿着长长的筒子楼走廊回到303门前,把手里的一箱碗筷锅子放在地上,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一个简单的七十平米两居室,窗明几净,因为家居太少,看上去有些空旷。
他把身上染上咖喱气味的衬衫和裤子脱在门前的脏衣篓里,随手拿了条干净浴袍披上,走到咖啡机那打了一杯咖啡。
那一箱碗筷就放在门口,甚至都没拿进屋里。
宁希打开电脑,工作邮箱又挤得满满登登,一堆杂乱诉状中,宣传部小姑娘的邮件又十分抢眼。
“宁法官,需要您提供一下生活照或者工作照!咱们内刊要给您弄个专版。”
虽然宁希说过很多次不上这个所谓的专版,但架不住领导也推波助澜,说什么模样好气质佳,十分符合当今法治人员的正面形象。
他平日不爱照相,也就只能从之前的会议照片里挑几张传了过去。
对面小姑娘是个急性子,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拉着长声,黏黏糊糊的。
“宁法官,您就没有点不这么正经的照片么——?”
宁希心道,不正经的有,多不正经的都有,就看你敢不敢用。
“要多不正经的,在酒吧跳艳舞的?”
小姑娘被讥讽到说不出话,磕磕巴巴解释了几句,宁希也有些乏力。
都不容易。
他用鼠标在文件夹里挑挑捡捡,选了一张在樱花树下拍的照片给小姑娘发了过去。
小姑娘很满意,千恩万谢后挂了电话。宁希听得出来,她确实开心。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上面的人笑得很耀眼,在宁希看来,却虚伪做作得要命。
他点开相邻的又一个文件夹。是在灯红酒绿的夜店拍的,还是那件白衬衫,却解开了所有的扣子,西裤裤腰松松垮垮,像是随时能掉下来露出半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