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宁还是去了曲锡的生日会。
曲锡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的一次感情经历。
单宁太怪了,说不准是恃才傲物还是单纯目中无人,人缘一般。音乐学院人才济济,容貌上乘者有之,情商极高者有之,他虽出色,却没什么人敢接近。
他也有情窦初开的情绪,只是比一般人来的稍晚。
曲锡偏生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将单宁避之于洪水猛兽,也不曾嘲笑其古怪离群,经常在练完舞后跑去单宁的宿舍楼底下喊他。
他叫单宁也叫的俏皮,不叫全名,也不叫rou麻的叠字,他叫单总,拉着长音,轻佻又好玩。
“单总,出去吃饭啊!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听评弹。”
久而久之,单宁竟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聒噪的家伙,任凭这人围着他上蹿下跳,古灵Jing怪,调皮可爱。
后来就是曲锡出了事,有人说他被某个经贸公司老总包养。老总大手笔,身价几十个亿,出手阔绰,更有人说得腌臜龌龊,说睡一次老总给曲锡一万,直接把钱塞到裤裆里,堪比高级牛郎。
那阵子曲锡的宿舍门经常被贴条子,丢脏东西,写难看的字,他的三个舍友不堪其扰,也想明哲保身,明里暗里让曲锡搬走万事大吉。曲锡是学民族舞的,看着柔弱娇小,性子却刚烈,和舍友们大吵一架后,几个舍友相继搬走,那些人便更是变本加厉,不曾遮拦。
这件事曲锡一句没有和单宁提过,后来还是单宁不堪疏远去了他的宿舍楼,正赶上曲锡和那些恐同的学生打架,单宁二话没说把曲锡护在身后,手里的冰淇淋蛋糕直接扣到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单宁学过散打,功夫不错,那些学生远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因此被记过。
后来他问曲锡这些事是不是真的,曲锡摇了头,他又问曲锡是不是喜欢男人,曲锡却没有反驳,于是他直接告了白。
他的告白生硬又霸道,甚至有些唐突。
他直接对曲锡说。
“和我在一起。”
曲锡很慌,他说自己是个烂摊子,不想牵扯单宁。
单宁说道。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旁人都是狗屁,与他们何干?”
后来他因此失去了很多,机会,人脉,但他不后悔,他是个天才,天才的定义就是即使上帝堵死了所有的门窗,他也能打个洞钻出来。
他知道曲锡是烂摊子,但他永远记得众生冷漠中曲锡伸过来的手,他更知道曲锡每天打好几份工,就是为了家里那个还在青春期总是张嘴要钱的妹妹。
他知道曲锡不会因为钱委身于任何人,更不会是那些人嘴中的油腻老总。
但他后来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几乎零出错的生涯中的一次重大失误,也可以说是他的败笔。
曲锡的生日宴办在Z城最繁华地段的高级夜场,低消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一瓶百威价钱动辄翻个十几倍,装修灯红酒绿,俗艳非常。
单宁一米九的个子,却穿着粗布衫子,老北京布鞋,腕子挂着佛珠,皮肤白的要命,眼皮也不抬,看上去的确古怪。
门童不肯放他进去,单宁就给林琅打电话,字里行间嘴毒又损。
“这是哪个皇上的坟茔地,还得穿好下人服三跪九叩?”
林琅告诉过单宁这是曲锡的店,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肯出来挨骂,所以跑出来的不是他,而是曲锡。
单宁挂了电话,抬眼看向曲锡的一身行头。
爱马仕,江诗丹顿。
他突然想起了大学时候,他和曲锡坐在学校门口的夜市吃饭,吃很便宜的串,喝五块钱一壶的酸梅汤。曲锡就好脏串这一口,彼时单宁虽有些不适,却也愿意陪他吃一次又一次。
曲锡说话的时候,眼睛晶晶亮亮的,单宁到现在都宁愿相信,那个时候曲锡说的是真的。
“我这个人对钱的欲望特别小,有串吃,有评弹听,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那个时候的单宁还是个学生,家境虽说还算殷实,但总归是父母的钱。
如今看来确是格外讽刺。
“生日快乐。”
单宁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他,曲锡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有些尴尬地跟单宁笑笑。
“百达翡丽?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不贵,别误会,这是我一场演出的零头。”
单宁尖酸刻薄,曲锡却没有怪他,他当然懂单宁话中深意,但还是邀请道。
“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不打扰,我还得回去遛狗。”
单宁转身走的时候,曲锡喊住了他,单宁听出来了,那声音里有哭腔,但他真的不怜悯曲锡,他甚至想笑。
“单宁,我们很久没见了。”
单宁嗤笑一声,黑色眼眸里尽是汹涌情绪,手指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他竟然真的客气地笑了。
“那我要谢谢你这么久没让我恶心。曲锡,以后不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