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琉来过的第二天下午,阿安侍候着北备和北南南在院子里剪花插花,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北备教北南南学插花,培养团子优越的审美观。
“来,这个,剪这么长,和这个挨一起。”北备手把手握着北南南的包子手剪枝插瓶,北南南学的一股子劲,认真到嘴角下抿,脸色紧绷。
北琉这时候又来了。北备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教插花,北南南压根就没看。反而是阿安,有眼色力地上了一壶好花茶和若干小点给北琉。
北琉眼不慌心不忙,客气道谢,一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这边茶还没喝一杯,那边四皇子宫里就托人来叫:“请安少爷过宫一叙。”
阿安眼神复杂,眼底充满慌乱和挣扎地看了北琉一眼,然而北琉垂眸喝茶似无感。“去吧,”北备直接发话,“早些回来。”
“嗯。”阿安随着来人走了,身影渐渐隐没在重重绿植中。
北备头也不抬问着北琉:“怎么?舍不得?”北琉保持无语,继续喝茶。
“我记得,你们曾经很要好。”
“你都说了曾经。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没什么用处。”北琉心事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神情不定。
“来,自己试试。”北备拿了个空的小花瓶交给北南南,让他自己试着去完成一件作品。随即旋身坐在北琉旁边,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若是阿安没有做这等卖主求荣的傻事,他也许今日就能留下一条性命,我也许还能好好和他做朋友做一辈子,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那般多的恶毒话,留下心中百般心结。”北琉喝茶喝出了酒的Jing神感受,这也许是受泡茶人的影响。
北琉轻轻吹开茶面上的花片,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你对阿安朋友与否,是看阿安这个人,还是阿安做的事呢?况且,话不由衷,即是无用,以后口有遮拦,便好。”
“卖主求荣、出卖主子,是对的么?”北琉眉间忧愁重重。
“自是不对,可也要看为什么。为钱,为权等一切私有物欲之物,是为恶;若是为了情,为恩,倒得两说:人不对,还是事不对;人是恶,还是事是恶。”
北琉细细思考了一番,懊恼地趴在桌上,闷闷道:“分清了那又怎么样。舅舅不在,这等事我只能拜托叔父。叔父那已经安排好了人,阿安今日一定逃不过丢命。你知道的,我讨厌这等行径的人,恨到了骨子里。可是我,又舍不得他……叔父说我是妇人之仁,将来成王为主一方,这等犹疑之意将是我这是前进路上的死肋。”
北备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周总兵话是没错,有理。那你呢?既然舍不得,那要不要考虑把人藏起来养着?既是远离了皇家斗争,再也做不出那般你所不齿的事情,也可以留了阿安一命,满了你的舍不得。”
北琉没说话,不知道意见是反对还是同意,许是左右摇摆不定。
北备继续火上浇油推自家弟弟一把,免得未来事迹败露,自己受苦也害了人家后悔一生:“自从我告诉你阿安的事儿后,你就没有定下心来过。我知道,你一直用各种不堪的称呼和言语来强化你心中阿安的不良做派,可做事行事之间,你还不愿意挑开面上这层布,依旧对他好,依旧会在阿善面前维护他。昨天就是这般无二。这些说明你心中还是对他存有信任的,并不是你所谓的“恨之入骨”。既是这样,那不如听皇兄一句劝,要真舍不得,就早做打算,免得日后几十载后悔。”
“昨日斩钉截铁应了我的是你,现在又苦口婆心地劝我改变计划目的,为的是以后不要后悔。这事很傻,但你绝不会是做傻事的人。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在这事上有什么事瞒着我。”北琉语气十分肯定,思续快闪之间,突然发现了许多自己曾经从不未注意到的疑点。但快得他难以捉住。
北备捧着北南南的最新成果笑得眉眼漾漾,抛去桌上的残叶,把小花瓶稳稳当当地放置其中,好便仔细观赏。没有应了北琉那句“瞒着我”,北备话锋一转道:
“北琉,今日晚上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调兵。”
……
夜幕过半,北备早早儿地把北南南送进房间。给人掖好被角,北备弯腰和北南南抵着额头轻声道:“南南今天听话,先一个人睡觉,哥哥晚点就回来陪你。”
房间内的烛光为了迎合北南南怕黑的习惯,只在烛台上留了两根昏昏地照着房间。看着北备一明一暗的脸,北南南挣着伸出一只手,慢慢朝北备的左眼伸去。
北备有一双特别好看的圆杏眼,睁开时波光潋滟像是夏晴日的小湖,清澈地见了底。北南南伸手摸去,细细扫过北备左眼的每一根长睫毛。连着摸了两次,北南南乖巧地掀开被子把手塞进去,抬着眼认认真真看着北备糯气道:
“我知道今天晚上哥哥要去做的事和安哥哥的性命有关系,特别重要。所以哥哥就放心去吧,我可以一个人睡的。”认认真真的语气沉着地像个小大人。
北备目光柔情,双手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