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顺从又周到地伺候太子殿下更衣,配饰一律照旧,只新换了尚衣局才制成的鹤舞云间月白络金长袍。殿下的朝服已经搁置在一旁许久,因着皇帝旧病难愈,早朝已停罢许久。在此期间,尚衣局往东宫送制衣的次数却越发频了。许是,老皇帝长期病卧,无须频添服饰,许是下面的奴才们已提前嗅到了皇位更替的前奏,开始显现出更露骨的巴结讨好。
一向锦衣玉食的殿下似乎并没有将尚衣局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他不曾往镜里俊逸的身影看上一眼,转身便去了书房处理政务。不久,待小溪送上茶水,便看到朱笔上的红染污了上好的绫罗。
呀,这可不像有条不紊的太子作风。明显他身边的谋臣同他说了什么连他也诧异不已的事情。
一身青衫,松柏般挺立一旁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赛诸葛,叶上拓落月中逍客,叶逍。
太子身后有三股力量,一是其世代出权臣的外祖父一族,二是小溪半是怀疑半是推测所锁定的无边阁,三则是流风流云叶逍等得力助手。
他们见小溪进来就不再言语了。小溪扛着低气压,把茶水放置于二人眼前便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叶逍见人下去了,吐槽道:“倒没见过这么模样Jing致的人。殿下有查过他的背景么?”
容虞搁下朱笔,食指在折子上点了点,意味深长道:“说是陆阁老的孙儿。但这个一心想着前朝的倔驴老匹夫怎么会有这么逆来顺受的孙儿呢。”
叶逍提防道:“以小见大,臣看那群人已经等不及了。殿下这次食物中毒,可是与这小厮有碍?”
容虞点头又摇头,“若不是新换了他来,倒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下手。但他倒不像是内应,反更是碗熬了许久特地送来的解药。”
聪明如叶逍也是第一次听得如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容虞不欲多言,倒回到了此前的话题,“磨了好几年的刀,再不用就会钝了。逍卿认为该谁来祭这第一血呢?”
... ...
太子在里面与叶逍商谈许久。落得小溪清闲自在,坐在书房外的矮栏杆上晃着脚丫,看飞蝶从这朵花儿翩翩去到那朵儿上。
不多时,远远的,一阵脚步声过来了。首先露出颜色亮丽的布料,而后是一张打扮细致,盛气凌人的脸,又是那位丧夫不似丧夫偏偏占着小叔子的地盘横行霸道的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廷高手。两个高手见二皇子妃得意地挑眉示意,一眨眼便窜到小溪两侧,按住他的双臂,逼得他很狼狈地屈身跪下。
二皇子妃得意地拍拍手,东宫的小仆们也鱼贯而入,其中还不乏小溪在仆人小房间里新认识的朋友小油,他们手里都提着个盛满水的木桶,侯在一旁等待指令。
二皇子妃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戏谑道:“今儿个做个实验,小贱人到底要被泼多少桶冷水,才能做到脑子清醒点,不会不知羞耻地勾引主上。”
第一桶冷水从头灌到脚,小溪闭上眼睛,忍住。
接下来是第二桶,第三桶... ...
十几个仆人手中的冷水都倒完了,小溪也不曾求饶。
外面动静那么大,里面的太子一定知道。他得有点骨气,太子欣赏有骨气的人,趁机用点苦rou计也是好的,于是就这样坚持着不吭声。
二皇子妃反而被激得怒气更旺。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仆人后悔莫及地求饶,无非是杀鸡儆猴让在场的都看看,看谁还敢勾引他的容君。
压下心中的火气,他喝道:“再去给我取水来!”
“吱呀。”与此同时,紧闭的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
太子长身而立,尊贵无比的五官却很深沉,而一旁的叶逍倒摇着羽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方才冰水一桶接着一桶来,小溪只顾着避免水呛入口鼻,眼下扑面的水流暂止,周身涩骨的寒冷才汹涌地袭来。
要被冻死了,想着,他终究是晕了过去。在完全失去思绪之前,小溪似乎听到那薄凉的声音重重道:“皇嫂失统了。小溪儿是孤的侧妃。身份恐不低于皇嫂。”
小溪心中这段时间一直崩着的弦突然断了。
追兵将岛上所有人围剿,美其名曰灭尽前朝余孽。
故国的太子李颉早被软禁在京城数年,只差一个知道秘密的他还尚且自由,于是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保护他。他是故国的圣子,曾受万民礼拜。
如今山河破碎风飘絮,他背负复国重任,他是如此的孤苦无依,如此的痛苦难言。
他想找他的李颉,想找他的殿下,想找他的情郎,却困于围城。
梦里依稀回到那些个懒洋洋的春日,他依在殿下怀里,葱白的手撕开荔枝的红壳,将甜蜜多汁的果rou喂进殿下的嘴里。
李颉顺着玉手上的汁水一路舔到他圆润的耳垂,“江山与卿相比,依稀黯然失色。”
江山,啊,江山,惹来多少腥风血雨,生死别离。
温柔的眉眼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