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估计是这帮中学生痛苦的开始。
勤奋的,一个个趁天刚亮时就从被窝里爬出来,把自己收拾得Jing神饱满,端起课本一会儿“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一会儿无缝切换英语作文,样样背得滚瓜乱熟;
懒散的,从睁开眼那一刻起就盘算着如何跟老师家长斗智斗勇,早读课上耷拉着眼皮无Jing打采,就盼着凭空冒出个什么新鲜事儿给自个儿找找乐子。
林成之就是这种学生的典型。
扎个马尾总有几缕头发要落下,校服配套的过膝裙大部分时间被她穿成了超短裙,主任一过来呢,就知道老老实实地把外套盖在腿上,捧着习题集认真地走神。
所以课间时默默走进来的新同学自然也就在她平静无波的一天中击起了一片水花。
傅念远顶着周围望向自己的好奇目光,一步步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他刚才在走廊上观察了一会儿,瞧着这儿始终空着没人,才好走进来,担心进了教室再四处找桌子显得太局促,又要引不少人盯着,想想都觉得尴尬。
黑板一侧写着周一的课表,靠门的那面墙上挂了个白色的表盘,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
他打开包掏出了第一节要用的数学课本和练习册,碰到笔袋的一瞬间又失落起来。
这还是去年傅君娴买给他的呢。
他摸了一把上头的棕色商标,揉揉眼睛,看不清神色。
半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还没等林成之抽出空来认识一下新同学,第四节的下课铃便及时响起。
她还惦记着校门口的铁板里脊,迅速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赶——
哎?等等,等一等!刚才栏杆边上那高个儿男生?
她猛地一回头,只见陆骁套着件校服白T随意地站在走廊上,他斜挎着个篮球包,额前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视线不急不缓地在窗边落了下来。
他看得专心,并不很在意身边的人来人往,自然也听不到哪个年级的哪个女孩在经过自己身边时的如鼓心跳。
林成之现在已经完全把铁板里脊抛之脑后了:
高中部的学长来这儿等人,早恋还是斗殴呢。
她悄悄地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假模假样地掏出课本看起来,眼角余光鸡贼地冲着班级门口不住地扫。
傅念远看起来可就老实多了,其实他也不想把这剩下的一页练习册写完,只是其他同学都忙着回家,他又没地方可去,于是只好握着笔假装镇定地做题。
写完最后一笔没多久班里就剩不下学生了,他松口气转转脖颈,一手按着左肩无意朝窗外看了一眼。
陆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闯进他的视线里。
他楞在原地,眼看着对方向前跨了一步,曲起食指敲了敲玻璃,而后指向走廊出口一侧。
傅念远回过神来,一下子扭过头,手忙脚乱地把书都收进包里,临出门绊了一脚也没在意。
陆骁这会儿看着他快步朝自己走过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小孩要掉不掉的眼泪,两只拳头也搁在腿侧攥得指节泛白,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连吃个饭也要看人脸色。
啧,太惨了。
说起来,他对陆家烨这个大伯并没有多少感情。
曲娆和陆家珩离婚离的早,所以自然也没人给他什么所谓的温暖家庭熏陶。
纵使有个温柔娴静的大伯母悉心照料,他对于情感的赋予和接收也还是一片贫瘠,没办法,他不懂。
陆家烨的猝然离世几乎完全击垮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陆骢年纪小,连带着恨起了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亲哥哥”,而柳庭钰的一如既往下又藏着什么呢?
恐怕是夜夜剐心吧。
至于陆骁,他对傅念远也许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坏”,左右不过是当隔壁多住了个半大孩子而已。
因此这一刻他心底陡然冒出了一股怪异感:
他怎么这样看着他?
微微发亮的、藏着期待与依赖的目光在这个午间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陆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回…回去吗?”傅念远喘着粗气问道,不过他没有说“家”,许是心里也盼着能尽早离开吧。
陆骁点点头,领着他下楼,听着脚步声渐远,走廊上方才着急看热闹的林成之啪的一声合上课本,挑着眉转了转眼珠,抄另一头的楼梯一溜小跑奔小吃摊去了。
这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陆骁却像是有些迟疑应不应该过马路似的在保卫处停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划了几笔,接着转头指挥傅念远:“去对面,68路公交。”
说着一边往回装手机一边带着他走斑马线,等到了站台,候车的学生中间突然冒出一声:
“陆骁!”
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手臂一挥,十分响亮地喊了一嗓子。
这人几下挤开挡在自己前头的学生们,一掌拍上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