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娴没想拿这个孩子来要挟谁,”
陆家珩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疼,毕竟他也一向不习惯处理复杂的感情问题。
“他们早就没联系了。如果不是大哥偶然发现事实,她和孩子应该永远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柳庭钰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和痛苦:“我只是,”
她垂下眼一哽:“没办法,我没办法现在就接受这一切。家烨…一直,他一直都没让我失望过…前天晚上我们还商量着要怎么给骢骢过生日…他怎么可以…呜…呜”
她忍着哭声,语无lun次地讲着一些琐事。
陆家珩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勉强伸手拍了拍大嫂的右肩。
“我知道,你能同意让那孩子跟我回来就是难得了,等再长大些我会送他去寄宿学校,尽量避免你们见面。”
说着他从桌上的纸抽盒里摸出几张递给眼前人,转身离开书房,回到一楼。
陆骢已经没再掉眼泪了,抽搭着鼻子紧紧捏住陆骁的外套,像是攥住了海中浮木一般艰难地上来喘口气。
傅念远则是局促不安地等在一旁,眼睛一会瞟向楼上虚掩的房门,一会又盯着陆骢一抖一抖的肩颈,再顺着那弧度来到高个少年的下颌线,
他迟疑地不敢向上张望,却又情不自禁地羡慕起来。
脑海中闪现出有关母亲的一幅幅画面,声音笑貌温润动人,逼得他心头一酸,连带着没出息的眼泪也憋在眼眶里头直打转。
不要哭。
不要哭。他在心里小声地重复。
陆骁余光看见他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拿袖子一抹,又端端正正地站好了。
这时陆家珩刚好迈下最后一阶楼梯,他一边整理领带一边说道:“带他们上去吧,”
随即脚步一顿,在傅念远跟前停了下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下周一我会带你去新的学校。”
话一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别墅。
陆骁把弟弟从怀里牵出来,双手扶着对方的肩膀,低下头平视他哭红的眼睛,低声道:“骢骢,你先上去休息。”
陆骢一扁嘴又要掉泪,瞧见兄长的神色又隐隐忍了回去。
他像是连看傅念远一眼都嫌厌烦似的偏过脑袋,带着哭腔撒娇:“那你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陆骁一点头,走了几步把弟弟送到楼梯口,下巴一扬示意他上楼。
等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陆骁转过身,感觉到粘在自己身后的视线倏地移开,他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却在傅念远提心吊胆的瞬间一矮身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他心不在焉地一撩眼皮,开口问道:“一楼还是二楼?”
傅念远这才稍稍睁大眼睛瞧他,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眉目还没完全长开,却藏不住内里强悍又凌厉的攻势。
他随手扯松了校服衬衫的领带,神色自若地等着小孩回答。
傅念远这头正惴惴地回想着陆骢爬上楼梯的脚步声,那声响嗒嗒地踩在他心上,害得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嘴唇一掀:“一…一楼。”
陆骁嗯了一声,站起身领着他绕过楼梯的木制扶手,一把推开正对着两人的房门,接着后退了两步,转头进了隔壁房间。
一夜无眠。
周末时陆家珩的秘书特地跑了一趟,给傅念远带来几套新衣和干净整洁的一中校服。
他轻轻用手磨蹭着指间挺括的面料,脑海中闪过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波澜不惊。
陆骁。
他带着点连自己也未曾觉察的期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地合上眼:
陆家珩,二叔,稳重又冷酷,不过还好,会给他买新衣服;陆骢,陆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爱撒娇又爱哭,也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孩子向来晓得任性恣情的道理。
毕竟谁也料不见旦夕惊变,突如其来一个私生子就能把一个美满家庭搅得天翻地覆。
至于柳庭钰,这两天仍旧一如既往地收拾屋子,按时准备三餐,红着眼睛在桌上多放一副碗筷,饭量见少,人也日渐消瘦下去。
奇怪的是傅念远吃早餐时没看到过陆骁,第一天他就紧张地盯着三杯热豆浆咽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叫也没敢伸出手去,生怕是抢了别人的东西。
直到柳庭钰把煎好的鲜虾吐司卷推到他跟前,才试探着夹起来咬了一口。
后来他发现午餐晚餐时在桌上能坐齐四个人。
也只有这时候,他那股没由来的尴尬和突兀才被稍微冲淡了些,当然,兴许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罢了。
周一的早上陆家珩按时开车回了家,原本是想安排傅念远跟陆骢一起读六中的,毕竟两个初中生年纪都还小,离家也更近一点,步行个七八分钟就到了。
但现下...可容不得他考虑这些,能让他们少打交道就谢天谢地了。
一中这所学校兼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校风严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