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拎着那只水晶瓶,几根修长如削的手指堪堪捏着那瓶颈,像是捏着一条毒蛇的七寸。
“还有,”我说,“你别再用魂器这种方法了,太过逆天而行,迟早都会走火入魔。”
我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又心酸又苦涩,差点当场哭出来。我所做的,无非是为了他,并等他承认这句话。
他居然……看到了。
我脊背抵在床柱上,硌得生疼。我正在考虑到底是拔出魔杖还是变成蛇形来解除窘迫困境,他先抬起了手。
“你既如此待我,从今以后……”他倾过身体,将我揽进怀里,“以萨拉查.斯莱特林之名起誓——【汝哀伤之时,吾身必亲至。】”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说。
他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叹息,“是你很久之前留下的吧,如果我没猜错,是在……我出事后不久?”
我嗯了一声,侧过头,把脸埋进毯子里,让柔软的羊毛毯子吸干我不停溢出的泪水;他却伸手,温柔扶住我的头,让我正面对着他。
我的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流了下来。
老实交代吧。”
“你……”我一时失声,“你是哪里找到……卢修斯说交易市上完全找不到……”
等我从梦里醒来,枕头一片冰凉,脸上泪痕纵横。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回来救我?”我揉着眼睛问。
我敏锐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克制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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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究竟为何一定要杀了波特,比如戈德里克山谷他为何再次失手,比如他将要如何处理我的后事,但他那句话后,我已经大脑一片混沌,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泡儿全都抹在了他的袖口,完全忘了我的本意。
又迷迷糊糊躺了好久,卧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魔力流动告诉我,是里德尔回来了。
——且爱你的风华正茂,忘却世人千骸百骨。
他伸手接过书桌上飘来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就着壁炉的火光写了起来。短短一句话,笔迹凌厉,寒意凛然,内容却缱绻如同呢喃耳语。
他哄着我喝完药,我再次沉沉睡去,梦里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消失的孤儿院,石洞里的拱门,村庄里的大黄狗,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个人。
“我本是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只是……”我喃喃。
“卢修斯是卢修斯,我是我;他办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能。”他冷冷笑了一声,将瓶子朝我怀里一丢,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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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的,G。
我哆嗦着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嵌进苍白肌肤;我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上,除了克制不住的呜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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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的眼睛红,”我赌气,又下意识接了一句,“像只大兔子。”
真不想死啊,却又无可奈何的……
“你……怎么了?”我扶着床柱退了一步。
——凤凰的眼泪!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瓶晶莹剔透的液体举在我脸前。那液体中仿佛有细碎钻石在沉沉浮浮,朦胧微光闪烁变幻。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我把他千刀万剐,凯撒也活不过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我面前不过几步,没有低头,只低垂下血红瞳孔看着我。
“蛇要吃兔子吗?”他打趣。
我曾经刻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纪念碑上的,祭奠我与他过去的时光的那句话。
“你这刑讯逼供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我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想了想继续说,“凯撒……死了。彼得佩德鲁的死咒。”
“我知道。”他说,“等我把他脑子里的那点东西问干净,他随你处置。”
大兔子那形状漂亮的红眼睛微微弯起来了,充满了笑意,红色眸子里血色沉淀成一种醇厚的宝石红,闪烁着愉悦的光。
他拉下我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眼睛,“别揉了,都红了。”
我慌忙接住那只瓶子,唯恐它稍有不测。握着冰凉的水晶瓶,我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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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晌,从毯子下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手上,遮住了那枚戒指。
我盯着拢在头顶的深蓝色天鹅绒床幔,心里一阵阵忽明忽暗的恍惚。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如今我如此多愁善感,心郁积结,是快要死之前的预兆吗……?
我呲出一颗小虎牙磨了磨,“吃,如果你不告诉我答案的话。”
我挽起床幔走下床,轻轻打个响指,门无声无息开了。门口,里德尔一身黑色斗篷直盖到脚,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一小片肌肤苍白如雾,看起来像一个飘然而至的鬼魂。
蓝楼里一片安静,里德尔早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