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来到堂中,禀报贺玉午饭已经备好了,请二位郎君移步。
戚和连忙站起身来。
贺玉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来,跟在仆人和戚和身后。三人往偏堂走。
行至廊中,迎面走来一个穿枣红武官服的青年人,腰间挎刀,高挑英武,仆人连忙做礼,叫了一声“郑大人”。
戚和眼神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就算被郑赦挡在身后,只留了半个肩膀,他也一瞬间看到了站在郑赦背后的,正是穿着白袍的戚程。
又是对母亲撒谎,又是硬着头皮去烟花之地求人,戚和辗转反侧,食不下咽,此刻终于见到了戚程,就如同多日未进食的雏鸟见到了哺食人,他一时间忘记分寸,越过郑赦,连招呼都没有打,几步跑到了自家大哥面前。
他拉住戚程的袖子,声音有点颤抖,带着哭腔一般:“哥……”
戚程仿佛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戚和,微微皱起眉头:“仲缘。”
“你怎么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戚和抬头忙不迭问他,手上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他们有没有为难……”
这哪里是说话的地方,戚程握住弟弟的手腕,让他放松力气:“太失礼。”
“二郎。”阿丰伯也低声叫他。
戚和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一看,被叫做“郑大人”的高大武官正面无表情地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身后,领路的仆人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再往后,贺玉眉眼弯弯,一脸玩味,笑得宛如一只漂亮的狐狸。
被这么多人看着,戚和尴尬地涨红脸。
按他从小到大的习惯,这时候会下意识往戚程身后躲。
戚程也习惯性想把他挡到身后去。
结果戚和竟然红着脸站在戚程身边不动,甚至稍稍往前走了半步。
戚程看了他一眼。戚和比他低了半个脑袋,瘦瘦小小,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他手底下,戚和细细的手腕还在抖,的确还是害怕的。
戚程低声道:“到我身后去。”
戚和红着脸憋着不动,一边憋一边抖,还想抬头直视郑赦。
戚和很少这样不听话,阿丰伯连忙上前一些,扶住戚和的肩膀,把他拉到后面去了:“二郎听话,来老奴这边吧。”
“愚弟失礼。”戚程给郑赦做礼。
郑赦没说话。
“小戚爷,这分明是我带来的人,怎么贺某眼一花,他就跑你身后头去了?”慢条斯理的声音,是贺玉发出来的。
戚程早看见了贺玉,不过尚未找到机会打招呼,听他这话,面上彬彬有礼道了句“贺掌柜”,却暗地里皱了皱眉头。
仲缘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县令爷姓贺名琦字继运,是贺玉的亲叔叔,听说十分疼爱贺玉。贺玉虽是商家子,却在衙门中说话很有几分分量,这个关系找的不错。
但赵肖安那混帐在外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敢把仲缘牵扯进来。
“小戚爷气色不错,不像身陷牢狱的样子啊。”贺玉摇着扇子,“你家那个呆瓜头可以放心了。”
呆瓜头。戚程心里眉头皱得更紧了。
郑赦被人无视半天,冷声开口:“无法无天。”
郑赦高大冷峻,说这话显得格外严厉。阿丰伯和戚和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这话是跟谁说的。戚和脸都吓白了。
贺玉挑了挑眉毛,手里金丝蛇骨扇“啪”地一声合上:“不比郑大人铁面无私,连顿饭都不让人吃的。”
郑赦是在场之人里身量最高的,看谁都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眉头一皱,很有压迫感:“我奉命看管的人,不是叫你胡来的。”
“呵,奉命把人看到自己院儿里去?”贺玉仿佛分毫不惧他,被他这样训斥,反而愈发咄咄逼人起来,“郑大人好风雅。”
“莫胡说八道。”郑赦冷言。
“叔叔这是心疼你这么大年纪讨不到老婆吗,专门给你抓一个塞……”
“贺怀瑾,别太放肆了。”郑赦声音愈发冷。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心惊胆战。
贺玉方才与他剑拔弩张,下一刻居然“扑哧”笑了起来,满面桃花,春暖花开。
他摩挲扇骨,歪头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我说笑的,郑大人怎么就火了?”
戚和是见识过这位贺公子神乎奇技的变脸本事的,往后缩了缩。
而被硬拉进话里含沙射影的戚程心情有点暴躁。
领路的男仆瑟瑟发抖,他小心翼翼开口道:“诸位大人……贺大人……可能已经在偏厅等了……要不咱们……”
要不你们过去坐着吵吧。
郑赦先一步转头继续朝偏厅走去。他是知县大人的下属,没有吃个午饭还叫贺大人等着的道理。
戚程看着贺玉,做了个请的动作。
贺玉摇着扇子,几步走过去与戚程并肩,也向前走。
紧跟着的是戚和和负责照看他的阿丰伯。
说要领路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