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赦把戚程二人往衙门后院领,在一进小院子里停了下来:“你二人暂居此处。”
戚程点头,一手扶着阿丰伯往里走,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回过头。
“郑大人?”
郑赦脚步不停,径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老奴没事。”阿丰伯低声对戚程说。
听他这样说,戚程便松开手,先行跟在郑赦后面进了屋,问道:“大人何意?”
“此乃我居所。”郑赦走到里屋书案后头,拿了两册公文,抬头看戚程,“进不得?”
“不敢扰大人清净。”
“小戚爷不懂何为看管?”
郑赦第一次这样叫戚程,诡异得很。
戚程受制于人,就算不想看着他,也只能作罢,皱着眉头叫阿丰伯进来。
“可有冷水?”戚程问郑赦。
“西行,寒井。”郑赦看公文,头也不抬。
戚程转头要出门去取水。
“大郎,大郎,可别,”阿丰伯自觉拖累戚程,已然烈火灼心,哪里敢让戚程亲自去打水,上去拦住,“老奴已无大碍,大郎坐着,我去便
可。”
“不可勉强。”
“不勉强。”阿丰伯问戚程,“大郎要多少冷水?”
戚程在中厅正对门的小桌边坐下:“小桶足够。”
阿丰伯应了一句,缓缓走出门。
屋里的两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戚程听着郑赦偶尔翻动公文书页的动静,眼前盯着门外造景假石头山,仿佛要在岩石的缝隙里盯出一朵花来。
过了良久良久,戚程默数郑赦的公文已经翻动了十四下,阿丰伯终于拎着小桶回来了。
他将冷水搁在戚程脚边。
“大郎,水取回来了。”只不过出去打一桶水,阿丰伯额头上都有汗了,还说不勉强。
戚程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浸shi,敷腿。”
阿丰伯愣了:“给……给我的?”
戚程看了他一眼:“不然?”
“……好。”阿丰伯显得嘴有点笨。他在衣襟上蹭蹭手,双手接过戚程的帕子。
“坐。”戚程又道。
阿丰伯看了一眼里屋的郑赦。
戚家自己人在尚无所谓,但此时还有外人在。
仆役不上桌的规矩于当世还是主流,下人不懂规矩和主人同桌,被人看见了平白叫人笑话。
阿丰伯婉拒:“老奴去阶下就行了。”
“坐。”戚程面无表情。
阿丰伯向来听戚程的话,也知道同样的话戚程说两遍,已经是笃定的命令了。
他低头称是,屁股沾着椅子边坐在下座,背对着郑赦和戚程,用水浸透手帕,撩开裤腿,把冰凉的手帕敷在伤处。
他膝盖后面已成大片大片青紫色,还有些肿胀。
冷巾贴上去,肿痛灼热的感觉消去许多。阿丰伯偷偷舒了口长气。
主仆二人,这就在郑赦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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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当庭阿丰伯挨了一棍,两人未受到其余任何皮rou折磨。
神医未到,案件无甚进展,转眼戚程已经在衙门里宅了一天多。
冯夫人当面凶悍非常,实则还是怕了戚程的警告,这些天竟然真的没有找上戚府去闹。来客居老板一者生怕出人命的衰事传出去折损生意,二者戚程当日迅疾反应清理客人,隔离现场,一瞬间把影响压倒了最低,李老板呈他的情,故而在酒楼上下警告过后,半个字也没有往外说。
而戚家内部,戚和自知道这件事第一刻起便决定瞒着,不能再填娘和弟弟跟着忐忑焦灼。从书院放课回家后,他骗娘今天路上遇见了阿丰伯——说因为生意的缘故,戚程这几天都回不了家,而昨夜未遣人带话,也实在是忙忘了。
戚夫人不疑有它,这才放松下来,但转头又开始忧心。大郎这样恭亲孝悌的好孩子,竟然连回家通报一声都忘记了,这得忙成什么样子,身体受不受得住啊……
妇人不好抛头露面,戚夫人拉着戚和的手,让二儿子有空去看看他大哥,给他带些好吃的。
戚和谎需编圆,只能应下。
他停顿了一会儿,问:“娘,我之前那件不惯穿的衣服,您可知放到哪里去了?”
“……二郎说那件靛蓝的锦袍?”戚夫人想了想,“不是说太花哨不喜欢穿吗?二郎这是又想穿了?”
戚和低头嗯了一声。
“好,娘去给你找出来。”戚夫人一片慈爱地看着他,“娘当时就觉得我二郎穿着好看。勾金丝线又怎么了,看着文雅又贵气,多么好看。你
还说俗。”
“娘……”戚和低声求饶。
“娘不说了,不说了。”戚夫人捏他手,“长这么高了,脸皮儿还是这么薄。”
戚夫人叫旁边的晴春:“好孩子,去将我屋里那个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