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和今天因为有一段与乞丐施饭的奇遇,回家晚了些。
他拿袖子垫底,捧着碎瓷片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快要用晚饭了。
他心疼东西,还没忘了把骨rou分离的笔洗带回来。
两个小丫头张罗摆席,来来回回忙活。
戚夫人在饭桌前面坐着,腿边还挂着一只戚秸,他一边扭,一边抬头跟娘说着什么。
戚和远远望过去,觉得他活像前世见过的国宝熊猫幼崽,抱着饲养员讨竹子吃。
待他离近了,才听见戚秸正嚷嚷着要在家里养小鸭子。
而娘低声劝他:“咱们家池子里养这么那多小鱼,养了小鸭子岂不是小鱼都要被他们吃了?”
戚秸哼哼唧唧蹬腿:“就养一只!一只!吃不完的!娘你去跟大哥说!”
也得亏今天晚上戚程不在,他才敢这样没脸没皮挂在娘的腿边撒泼。
家里极大的事情才需要爹爹Cao心,像家里添置什么这种小事,通常是大哥来解决。
戚家的规矩是,内府账上的钱,只有娘可以随意花,戚和的零花钱是戚程每个月给拨,不够了可以自己再去账上划,花多少大体也是有数的。
但是。
家里谁都可以自己拿钱,唯独戚秸不行。
一是因为他年纪小,不到拿钱的时候;二是因为这么个小玩意儿虽然年纪小,却忒喜欢花钱。
戚秸真是看见什么都想买,尤其是活的,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大马大牛大角鹿,只要目光对上了他就想要,活生生要把戚府搞成桐阳县动物园。
在寝房外面养头牛,你说说这像话吗?
他还小,对万事万物怀着一片童稚之心,谁也不忍心告诉他,他们家是做毛皮生意的。
以他大哥戚程为首——什么俊俏的小鹿小牛小狸子,看对眼了是吧?统统把皮都扒了扒了。
家里别人都心软,卡不住他,总叫他得逞,钱哗啦啦往外流。
直到戚程发话:除了偶尔在街上看见的无伤大雅的小零嘴小玩具,谁都不准给戚秸花钱,尤其是不许给他买带嘴会叫唤的东西!
戚秸要买什么,便让他自己来找戚程要,而且只给东西不给钱。
如果他非要什么不该要的,不光不给东西,还得挨屁股揍。
小东西。
一两碎银子也别想看见。
时间久了,戚秸不敢直接跟戚程瞎要东西,他大哥是真的猛人,如此冰雪可爱的小朋友,任性一点又如何?只有他二话不说撸袖子就打。
戚秸长了记性,也是欺负心软的,每回想搞事,都知道先来讨娘的话,再让娘去做大哥的思想工作。
戚程再高冷,哪里能总不给自己亲娘面子呢?
“小鸭子小鸭子小鸭子!”他仗着自己年幼生的可爱,抱着戚夫人的大腿眼巴巴瞅着她,大眼睛水汪汪,小嘴巴粉嫩嫩,嘟嘟嘟说不停。
“小祖宗。”戚夫人守不住了,把他抱起来搁在腿上,搂着拍拍,还摇摇,只把他当小婴儿哄,“那就只养一只,好不好。”
“好。”戚秸这才高兴了,乖巧起来,搂着娘的脖子,黏黏糊糊趴在她怀里。
“都多大了。”戚和来到跟前,笑着说他。
“二郎回来啦。”戚夫人抬头看见他,也笑起来,“要吃饭了,快坐下。今天回来的慢,是去哪里玩了吗,累不累?点心吃了吗?”
戚秸仰起头,大声叫二哥。
戚和应了一声。
“今天同窗有花会,便去看了一会儿,这才晚了。我不累,点心也吃过了,很好吃……文松也说好吃。”戚和摸摸戚秸的头,慢条斯理回答戚夫人的话——话里还连带着提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他笑得有些腼腆。
“文松也喜欢啊,那娘下次多做一些。”戚夫人知道这个“文松”。
戚和通常在家里不提起什么同窗朋友,只有这个“文松”提了几次,戚夫人就知道,他们定是最要好的朋友。
戚和笑着低头,小心翼翼将自己袖子上捧的青瓷碎片在桌子上撂了一下,想找地方放起来。
戚夫人问道:“二郎,这是什么?”
戚和道:“不小心摔了个笔洗,还是刚买的。”
“诶呦。”戚夫人把戚秸从怀里抱下来,放在地上,自己起身过去看戚和,“二郎快别动了,小心扎着手。”
“哪里那么娇贵。”戚和把手放进戚夫人手心里,“您看,我没有事的。”
“娘看看,是没划着……”戚夫人握着儿子的手就不想放了,仔仔细细地看,一边摩挲他纤细的手指,一边念叨,“我家老二这手啊,长得真是好,比姑娘的手都要俊秀漂亮,白白嫩嫩的,可千万不能划了。”
“娘,二哥的手真的比姑娘还好看啊?”戚秸挤进来凑热闹。
“娘从来没见过谁的手比你二哥的好看。”戚夫人语气十分认真。
“娘……”戚和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