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双目,眼睛被血弥漫。
尽是惨烈的红!
“夙儿,你怎么能私自毁坏你自己?”痛苦的意识中,还有鳯煖轻柔的呼唤。
又是幻觉么?
温热的泪滚滚而落,混入血中。早知该多流几次泪,如今,流再多的泪也洗不干净眼里的污浊。
“你是我的,夙儿擅自毁了自己,是不是该受罚?”鳯煖的声音就在耳边,异常清晰,像真的一样,柔腻得戏谑着焱夙。
“煖昨日说,只要煖活着,就不准别人伤害我。我不想被别人伤害……”焱夙下意识地对着空气解释。
“那我是否准你伤害你自己了?”鳯煖加重语气,责备道。
没,没有……
我是煖的,是煖的……
“对不起……”
焱夙吃力地仰头,想象着他被鳯煖抱在怀里,宽而结实的胸膛支撑着自己。然后,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舒服极了。他还会往自己的耳郭里吹送暖风,柔而痒,像被狗尾巴草亲吻过。
“这次,暂且饶了你。”鳯煖浅叹,声音不大,生怕震碎了焱夙的耳郭。
焱夙傻傻地点头,已心满意足。忘却了鳯煖心狠嗜血的场景,独记得——
那个应允只为他抚琴的煖,“往后我只为你弹,你只需感受我的好……”;
那个夸他贵如牡丹的煖,“牡丹雍容华贵,最配你!”;
那个愿为他毁弃心爱画卷的煖,“这个世上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那个要送他暖如温室鳯鸾殿的煖,“我要与你同饮同食同居,形影不离……”;
那个懂得他,愿成为他心愿石的煖,“有我听你的心里话,还需要这块石头做什么?”;
甚至那个连别人碰他都不准,霸道得独占他的煖,“你的身子是我的,谁也不准碰!”
……
心被鳯煖填的满满的,才数十天而已!
很怪,有些事就是那么难以捉摸:有的人追逐了数年的心,却被鳯煖几天的功夫争到手!
争到了手,却又弃之如粪土。等到来不及挽救的时候,才忘记了最根本的事——没有准备后悔药!
血,顺着焱夙的鼻梁流淌而下,一点点将他的淡唇浸染成鲜艳的红。焱夙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那是他的血,他竟觉得别样的苦:“好咸好苦……”
“不要吃,血很脏!”同样的一抹帕子,晌午时鳯煖还用它擦拭过焱夙嘴角的油。
“我弄脏了煖的帕子……”焱夙脑海中的鳯煖,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嘴边的血迹。
“无碍,帕子脏了再换就是。”鳯煖轻声纾解道。
憔悴的脸露出苍白的笑,焱夙默默地想:煖,总是这么温柔……
他呼吸微弱,很累很疲倦,眼帘沉甸甸的,重的都睁不开了。“煖,我要死了么?”
死……这种死法,要比以前好得多。他觉得幸福——幻想着躺在鳯煖怀里。
可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煖了……
“不,我不会让夙儿死。”
“煖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次也能救活我么?”焱夙坚定不移得相信:如果鳯煖在,一定能救活自己。
从花满楼的楼上摔下来摔得粉身脆骨都无事,如今才失去一双眼睛……
“夙儿还痛么?”鳯煖以拇指柔抚焱夙垂下的眼帘,焱夙微微的抖颤。
“不痛……”摇摇头。真的不痛,靠在鳯煖的怀里,什么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痛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一定很丑很脏!”焱夙不希望鳯煖看到他丑陋的样子,即使在幻境里。
毁掉的双目,会污了煖的眼……
“夙儿的眼睛最美最干净!”鳯煖俯首靠近焱夙的眼睛,探出舌头,舔舐着他眼眶周围的血,动作轻缓。
一下子像施了什么咒,焱夙感觉自己的眼睛亮堂了很多,不再血红。但他依旧不肯睁开。
“夙儿恨我么?恨我让你的眼睛被血染了?”鳯煖有意问道。
“没有!这世上,唯独煖宠我疼我,他们都伤害我……”焱夙慌忙说不。他自己毁掉了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理由怪煖?
“夙儿,没人再伤害你。”
“不,三皇兄伤害我!”迷失的泪徐徐涔了出来。无怎么掩饰,焱夙仍很在乎。护了他很多年的人为什么说变就变了?“他打我骂我,把我踢下池塘,让人押着我在里面跪了三天三夜。煖,为什么他要背弃我?为什么,他们都折磨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真的。不要骂我孽障,我不是!”
焱夙失控得哭喊,鳯煖搂紧他,细声细语得安慰:“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到夙儿的可贵!如此心软的人都成了孽障,天下该多太平?”
“父皇说我生来克母……”
“胡说!他骗你得!”鳯煖否定。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任何有关母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