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修宜目瞪口呆的样子大大失了体面。
而事实上,八个小时之前的绿藻宫又何尝不是乱成一锅粥的样子呢?
廊·如岩心中暗叹:幸而殿下刚醒过来,还不能费力言语,否则……
廊·如岩不敢想象健康的公子云楼会在今天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因为没有这个出格的条件,所以当天晚上郡王府除了络绎不绝前来的吊唁的人便没有其他什么值得人们关注的事了。
安嬷嬷被兴元帝破格允以同临德陪葬。权·修宜心里清楚,老嬷嬷只是想以死来封住自己的嘴巴而已。
最后的那段日子,临德并不想瞒着老嬷嬷什么事。同样的,老嬷嬷从来都是个人Jing。许多的事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透露出去这些事无疑会让临德死后不安,老嬷嬷最终在清都和她亲手照顾了半辈子的临德之间做出了选择。结果毫无悬念。
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子归口舌冰冷地回来了。仆人们都去了前院守灵,后院里一片漆黑。
子归小心翼翼地摸回自己房间。拉下帘子后才敢把火炉里的火光拨亮了。
花月在车上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他静在在火炉边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通知权。因为他听得出来花月是想去七情都拜访权·修宜的。
略略暖和了一会儿,子归正寻思着该怎样大大方方不失礼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权·修宜看见子归坐在炉边,动作夸张地松了口气。他可是提心吊胆到现在了。
权的手里拿着一件全黑的孝服。子归接了过来,知道那是给他的。
“待会儿和我一起出去,夹在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权走过去用了抱了抱子归,低声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子归低眉一笑,只管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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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外面响起了号角声。
声音悠长凄凉,正是报丧的号角。
从昨天半夜把奠幅挂在门口起就有不少的村民发觉了郡王府的丧事。现在门口更是拥满了持香叩拜的村民。
因为兴元帝还没有传唤,所以大总管只好小心捧着自己的脑袋和胆子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看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是不容易的。
溪水远远看见权·修宜牵着子归的手过来,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诸神保佑,总是回来了!
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权领着子归和其他几个人汇合在一起走去大厅。
公子云楼在进去了临德的寝室后不久就被兴元帝抱了出来,接着一直昏睡到早晨也没见要醒来的迹象。兴元帝没有办法,只好让人知会了权·修宜一声,走了。
所以,权·修宜跑到大厅上布置的令堂前时,兴元帝已经在门外整装待发了。
得知他人要走了,权·修宜暗地里一边抹了满脑门的冷汗一边忙不迭地点头说了一些微臣惶恐的客套话。
没了忌讳,哭得时候也痛快淋漓。
权·修宜几乎在一天里把前半辈子没用得上的眼泪都哭完了。
羽京这边流行的是火葬。停灵第二天,大总管就来请示。
权想想也没什么可疑拖拖拉拉的,所以点了头。
看着昔日熟悉的容貌被火舌吞噬,最后剩下一堆灰烬,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自发来送郡王的好些个村民也都朴实地落下了泪来,唏嘘不已。
接着权做了临德最后吩咐了他的一件事。
按照当地的风俗,权把临德的骨灰装进了一个糖罐子里。那个罐子原本有一对,是临德以前摆在床头的。里面通常都会放上一些果子蜜饯之类的。现在,罐子倒空了,装进了临德自己。
火葬的地方被掘开坑种上了桃树梨树和橘树,连着剩下的骨灰一起埋进了土里,等着来年发芽开花。
回到郡王府后,权·修宜找到了临德床头的另外一只糖罐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权·修宜打开了那个罐子。一股清风扑面而来。
权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那罐子里面装的也是骨灰。
不过就数量而言,似乎少了点。拿到阳光下看时,里面居然还有些闪闪发亮的颗粒。
权拿起一粒,置于窗下。
小小的晶体闪闪亮,浑圆如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权·修宜一时呆住了。
断在自毁之后,跟随他的凤凰也死了。死后的凤凰显出原形,落在昏迷不醒人事的断身边。
权·修宜让子见确定那凤凰已死之后将之焚化,所得骨灰悉数包进了一个荷包里封存在断在七情都所居院落的一株梅花下。如果自己没有眼花或者记忆力衰退的话,权·修宜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凤凰被焚化后的骨灰里也有这种晶体。当时,他还惊异了去问临德的。
现在想来,临德当时的一段沉默并非是不知道晶体的成因而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