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光Yin如梭,不经意间,墙角的桃花又开了满树。
两年的时光也不过弹指之间,然而于心心念念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我来说,也还是过于漫长,饥寒交迫长夜无眠的时候,尤其觉得时间仿佛要停滞不前,那些漫无边际的黑暗便会肆意伸出藤蔓,将人缠缚在沉重压抑的幻境里。
越来越多的时间会想起上辈子的人和事,与现实交叠重合,有时候会恍恍惚惚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于是越发坚定了要尽快离开的决心。
幸而这两年来除了要时常应付那丫环的苛待,日子过得还算安宁,而我装痴卖傻的功夫竟也日益Jing进了。也大概是因着这样的缘故,原本娘亲死后就十分松懈的看管更加散漫,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我甚至靠着爬到大树上观察到的地形成功溜出去过一回。这倒是给了我极大的方便,让我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和Jing力去研究娘亲留下的毒经和武功,到现在竟也小有所成。
春日清朗明净的天空中白云悠远,我枕了一臂躺在院中大树下的青石上,细细回想那丫环近日来琐碎抱怨中透露出的信息,却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她也只是个打杂的下等家仆而已。只是想起她提及这座府宅的主人——那个叫司徒流辰的男人时惯常凶神恶煞的脸上满面春色的样子,会忍不住想笑。当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啊,那样的爱慕在我看来实在愚不可及,可是红尘里翻滚,看多了别人的爱恨悲欢,也觉得大概感情最是说不清道不明,沾染上了,便难免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且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翻了个身,眼角的余光掠到墙角开得格外妍丽的桃花,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记得这一世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满树的桃红呢。
我知道一个人的眼神会透露出很多东西,尤其是在毫无自制力的时候,可我在重回温暖的欣喜之余,并未想好要怎样面对娘亲,所以出生后一直不敢睁开眼睛。
那时娘亲抱了我坐在树下,许是鼻端萦绕的淡淡甜香让人心情大好,许是风太过温柔,许是娘亲的怀抱太让人安心,出生已经两个月后,我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然后视野里涌进了漫天花色,以及那个女子惊喜莫名的一张芙蓉玉面。
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当时只这样惊艳地想。
然后,冷硬多年的一颗心,便在我惊诧之前,完完整整的消融在她突然滚涌而出的两行清泪里。再然后,我只是在心中轻叹一声宿命,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原是十分聪慧的女子,我只在她手心划出“前尘未忘”四个字,她便明白了,最初的惊异过后,待我一如往常,只彼此间多了十分的默契。
那以后,我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她赋予我的一切,及至她走后的痛和苦难,也都甘之如饴。
而到如今,却只是桃花依旧了。斯人已逝,却不知这古来多情桃花,是不是也曾在明媚的春光里染了片愁?
风格外柔软,我看那墙角桃枝疏狂,忽而豁然开朗。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娘亲自己选择的一生了。那骨子里十分坚强隐忍的女子,已如三月的桃花一般,在明丽的春光里,绽尽了她一生的风华。
我记起她最后柔软温和的笑,以及眉宇间隐约的释然和无悔。
这样的一生,当是再无憾恨的吧。而舒钰,当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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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深秋的时候,天空已经异常辽阔高远,总让人升起被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睥睨的错觉。
就算是这个四季温和的地方,天气也已经十分寒凉了。而我看着自己身上露出大半截手臂和小腿的衣服,笑得颇有些无奈。这是娘亲为我准备的衣服里最大的一套了,看来是埃不过今年冬天了啊。
不免要暗自咒骂那将我原还算得上好的几件衣物搜罗走了的该死丫环。
说起来,那女人最近倒是对我不错,每日的吃食不再苛待,甚至遇上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见着些许荤腥;也不再动辄打我——如果她不是每次都用饿狼似的眼神盯着我半晌的话,我想我还是会有些高兴的。
这种状况的开头要追朔到一的月前——提起这件事我其实郁闷得想吐血。那天那女人大概是又受了什么刺激,一进院子便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巴掌。挨巴掌倒也没什么,反正这两年她干的也不少了,只是当时那一巴掌太狠了,打得我头晕眼花,整张脸都麻木了,又加上饿了两天心情实在恶劣,便压不住火气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却惹了麻烦。只见那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满脸诡异兴奋地盯着我的脸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被她眼中的狂热和扭曲狰狞的笑容吓得怔了怔,反应过来时那女人却在一点一点抚摸我的眉眼——那种感觉真是……像吞了苍蝇,让人毛骨悚然又直欲呕吐——而我确实是吐了她一身酸水。而见她扬手欲打又极力隐忍的样子以及她神色中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