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千夜觉得现在自己和那个当朝最尊贵的男人就像两个田间妇女似的东拉西扯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偏偏澹台云景还时不时露出一脸惊艳的表情,就好像他俩谈出了什么至理天机一样。
至少翎千夜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玉夜谈吐果真不同凡响,只怕是在这‘玉琼楼’里已是看尽世间盛衰了吧?”
你就直接说我住在青楼里接客接的多了,接的都已经无情无欲,超脱红尘,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呗。
为上位者,胜在不动声色。无论心里有多少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翎千夜的脸上都是一片风轻云淡。他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哪里来的什么盛衰,浮尘袅袅浮生梦,不过是章台路狂,人尽醉罢了。”
那些深陷红尘却自诩清高傲世的人一般都喜欢这种话。而这种话的杀伤力又往往是最稳定的,就像有人跟你说“活着有什么好不过梦一场,哪天本大爷愿意了就去死”的时候你除了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以外总会被他若有若无地震慑到。云景听言果然笑起来:“好一个章台路狂人尽醉,不想这‘玉琼楼’里竟有这般闲云野鹤的魂魄。”
翎千夜顿了顿,被皇帝夸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颔首轻咳了一声:“哪里,云公子过奖了。”
殊不知正是他一低头的温柔,让当今皇帝龙颜大悦,也顾不得什么“‘玉琼楼’的规矩”,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当然,皇帝毕竟是皇帝,再怎么张狂也是要矜持的,翎千夜这才免了被吃干抹净的厄运。
不过澹台云景也并没打算放过他,吃不得还调戏不得么?抓着翎千夜的手腕就压了过去。
“云景可舍不得放这等清高白鹤归山。”云景把翎千夜的手按在软榻上,俯下身看着翎千夜惊愕的双眸,“玉夜随我离开可好?云景定予你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云、云公子,先放开玉夜可好?”翎千夜克制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和颜悦色地不断警告自己他是皇帝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若本公子不呢……”云景笑得三分温柔七分邪魅,一只手制住翎千夜躲闪的脸,一点点逼近。
就在翎千夜掌心聚了真气准备先拍死澹台云景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下一秒翎千夜就听见自家护法Yin沉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翎千夜反射性地一把推开皇帝,嗖一下蹦下床。一系列动作下来感觉就像出轨媳妇被自己老公捉jian在床似的,翎千夜自己都有点好笑。
“玉……呃,衡儿啊,你怎么来了?”翎千夜看着地狱罗刹般一瞬不瞬盯着皇帝看的玉衡,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玉衡向来不是瑶光那样的野性子,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大半夜的杀过江来,难道是业莲神坛出了什么事么。
“我怎么来了?”玉衡咬牙切齿,可无论他怎么瞪,半倚在软榻上的那个俊美的男人一直挂着好整以暇的笑容,尊贵得天下独大。
瞪到眼睛都酸了,也不见澹台云景眨一下眼,玉衡终于放弃了,“我来请公子回家!”他一步迈到翎千夜身边,不满地说,“公子的夫人病重!小公子也快不行了!公子还是回家看看吧!”玉衡特意加重了“夫人”和“小公子”的音调。
翎千夜:“……”
所以玉衡你这是在救我还是在咒我?
“克妇又克子,教主这是要孤独终老了么……”躲在门口看热闹的楠淞一脸想笑不敢笑的扭曲。
屋子里玉衡拉着翎千夜就走,澹台云景起身一把抓住了翎千夜的另一只胳膊,笑眯眯地说:“玉夜公子,云景说的话还请好好考虑一下……”
那声“玉夜”叫的玉衡脸更黑了,也不管翎千夜回没回答,拖着他就走出了房间。留下澹台云景站在房间里,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直到楼梯上再也看不见玉衡和翎千夜的影子,楠淞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爷,你、您别生气……”
“生气?本公子哪里生气了?”云景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朕今日,高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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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玉衡?这么晚跑过来?”
“玉衡,说话呀?”
“玉衡!你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翎千夜怎么问,玉衡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拉着翎千夜上了业莲教华美宽敞的马车,只低声喝了一句:“回神坛!”
下属们连忙专心赶车,极力忽视车里的一切状况。
“你这么晚来,是不是教里出什么事了!”翎千夜皱眉,玉衡一路上的沉默让他莫名地烦躁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本尊问你话呢!!”
玉衡冷冷地哼了一声,讥笑道:“教主居然还能想起业莲教,玉衡还以为教主在外面玩的开心的不得了……”
“放肆!!”翎千夜霍地站起身,一个耳光扇在玉衡脸上,十成的力气把玉衡打的摔下座位跌倒在地。“看来是本尊太惯着你了,敢这么跟本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