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这会儿正在家补觉,他的作息时间很乱,凌晨两三点回家睡俩小时就起来准备卖早饭,回家睡到下午再踩着小学放学的点去卖小吃,晚上回家倒腾会儿又出门卖宵夜了,熬人得很,吃饭都是瞎对付。
他睡得正沉,根本听不见敲门声。
叶闵站在门外又是“哐啷啷”敲防盗门又是喊,十来分钟都没动静,心里登时就委屈上了,一屁股坐在楼梯上自己碎碎念,时不时大声骂一句陆康。
陆康是被尿憋醒的,迷迷糊糊地搓着脸去上厕所,放空了膀胱神清气爽,突然听到门外有人骂自己,起床气一下子顶到脑门,哐当一声就开了门。
叶闵吓得屁股掉下一个台阶,然后又先发制人地抱怨道:“你怎么睡这么死!我等了一刻钟了!我的屁股又遭殃!”
陆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还有身边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饭盒,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只好拧着眉笑着让开身道:“进来说进来说,坐在楼梯上什么样子。”
叶闵抱着饭盒气鼓鼓地往里走,陆康要伸手接,被他一扭身躲开了。
“那个林原,”叶闵把饭盒一一排在饭桌上打开来,这大夏天的,都还热着,“点了一堆好饭好菜,劈头盖脸训了我一通,吃完饭就走了,赶着投胎一样!”
“嚯!”陆康扫了一眼饭盒里的菜式,不由得叹道,“这位林大编辑好阔的手笔!”
“你可不知道,他今天打扮得也好,金丝眼镜,神气死了!”叶闵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不知道怎么的,一到了陆康家说了一通牢sao话,肚子忽然就饿起来,咕噜咕噜地直叫。他嗅了嗅饭菜的香味,食指大动。
陆康拿了两副碗筷也坐下来,自觉地把那只喷香的蟹粉狮子头夹成两半,一人半个地分到碗里:“我看你打扮得也挺俊啊。”
“不能比!”叶闵好像说书来了劲一般,手一挥,“唉,到底是高水准的人,他把我的小说拿给一个很出名的老作家看,批得快一文不值了!”
“噗,”陆康乐了,“要是一文不值,你前两天哪来的钱吃龙虾!”
叶闵一愣,突然吃吃笑了:“也是”
扒了两口饭,他想到什么似的:“陆康,哪天给你看看我写的小说好不好?”
“我可看不懂你们那些sao人墨客的东西。”陆康笑起来。
“小说嘛,有什么看不懂的,林原说我的文章没有人间气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不生活化?我自己看不出来,你就看看。”叶闵开始碎碎念了,十个字儿有八个字儿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陆康犹豫。
“就看看嘛!”叶闵撒娇。
“行了行了服了你了!别发嗲了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了!我看还不行吗!”陆康投降。
“嘿嘿。”叶闵得逞地傻笑。
叶闵当晚在被窝里抖抖索索地笑出了声。
他实在很开心,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得到了林原的点拨?可回头琢磨,自己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欣喜若狂,只有一种微妙的踏实感,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今天终于被证实,是实实在在的,有一点点理所应当。
他想到陆康挠着头勉强同意的样子,又不情愿又不想伤自己的心,实在有意思,这一想,他又在被子里抖着肩膀笑。棕榈绷的木床也跟着“咯咯”地抖“吱呀呀”地叫,楼下的男人拿拖把柄“咚咚咚”地捅天花板,火冒三丈地Cao着方言怒喝道:“作死呐?!没羞没臊的收敛一点!”显然是当叶闵在跟女朋友困觉。
叶闵脸上一红,不敢笑了,但又忍不住,只好咬着嘴唇偷乐。
他转头,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被月光照得一闪一亮,伸手摸来一看,原来是前两天在陆康家拿的钥匙,一直忘了还。叶闵把钥匙握在手心里,闷头想了半天,最后颇为豪迈地决定:先不还了!
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到陆康家蹭住呢,借来还去多麻烦,他没皮没脸地想。
第二天晚上叶闵就满怀期待地把稿子就带给了陆康,脸上就差没闪着星光了。他坐在台阶上唏哩呼噜地吃馄饨,心情好到内心只充满了对馄饨的赞美:啊馄饨、皮薄有劲、rou多有汁,差点没赋诗一首。陆康坐在他旁边叼着烟看那些小说。
陆康脚上踩着一下一下的拍子,嘴里也跟着念念有词的,半晌终于看完了一篇。叶闵凑上脸,瞪着眼睛问:“怎么样?怎么样!”
陆康一转头差点没亲上去,吓得肩膀一耸,脸向后撤了几寸,后槽牙咬着烟屁股“嘿嘿”一笑,挠着头说:“写得挺好就是、我没咋看懂”
叶闵歪头一愣:“怎么会没看懂呢?”
“就、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说啥,”陆康指了指其中一段的对话,递给叶闵看,“这到底是想说啥?”
叶闵结果来一看,急了:“这个、这个就是想说、那个这个男的,想、想追这个女的,这个是在,约她!”
陆康“噗”地一声乐了,大大咧咧地说:“你这写的是个工人子弟,哪有这么说话的?你看我约人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