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半满的铜盆里瞬间水花四溅。
“老爷,老爷,您别着急。”薛田氏安慰似的在薛乾的后背上顺了顺:“照青的确有他的弱点,可这孩子也有他的好不是,至少,要说读书考功名,咱整个三原县哪个能比得过他?”
薛乾听后没有吱声,依然气呼呼的吹着他那两撇胡子。
“其实老爷,妾身有句话早就想说了。”薛田氏缓了缓,见薛乾没有说话,继续试探着:“您想让照青学着管理田里的事儿,的确是为了咱们家基业着想,可老爷,您现在还正当壮年,再干个二三十年的都不成问题,咱照青现在正是考取功名的好时候,您何不让他继续去读书考功名,若以后考了举人,做了官,那不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这样也不屈了照青这一身读书的好本事。”
“……”薛乾抿着嘴,似乎若有所思,薛田氏站在他背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那下垂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她这才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也这么想过,当初要他回来,主要是为了老太太,顺带让他学学田里的东西,如今老太太已经西去,他又不是管理田地的材料,不如让他继续回西安府,一边教书,一边复习继续考功名。……至于以后,哎,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也不迟!若日后真中了举人,那能娶进门的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且不是乡间田野里的富户了。”
“是,还是老爷思虑周全。”
薛乾眯着眼睛,继续享受着薛田氏的按摩,再不多说一句话。
七日之后,许彩星出殡,虽然那口棺材里只是衣冠而已,薛乾也依然按照薛家的规矩,停棺掘墓之后再下葬。派去打探的人并没有给薛乾带来什么好消息,租车行里,那车夫是新来的伙计,平时不太跟人说话,老家是哪里的都不知道。白水县的那一拨土匪也的确是那一带的一大霸王,白水县的县令拿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薛乾见局势如此,便不再折腾,那许彩星小门小户出身,本就不合他意,他自然也不愿多在这样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下功夫。
薛照青捧着许彩星的牌位浑浑噩噩的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端,他脚步轻飘,脸色苍白,这几日之内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人瘦下去了一大圈。沿途围观的一些邻里乡亲看到薛照青这样,无不感叹他的痴情。这薛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接连办了两场红事,两场白事,众人不免觉着人生实在无常,世事的确难料。
一行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摇着引魂番一路往城外坟地里走着。到了坟地头,看着棺材下了地,薛照青那铣铲下第一捧土埋棺材之后,身后的一众壮丁才开始不断跟着把土埋上。大和尚围着这新盖的坟头做了好一会儿的法事,众人祭拜完成之后,便准备动身回去。
唯有薛照青,依然坐在坟头旁的草地上,双眼木然,一动不动。
“大少爷,起身回去吧。”
“富叔,麻烦您跟爹回一声,说儿子不孝,想再多看看彩星一眼。”
薛富见薛照青面色虽然憔悴,可神情坚毅不容拒绝,只得去回了薛乾,于是一行人便先走了,只留了一个小厮,在坟地外牵着一匹马等着。
他哪里是为了多看许彩星一眼,分明是这坟地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薛照青费力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那大榕树下走,没走到跟前就一把扑了过去,死死的抱着那株榕树,痛哭不已,嘴里不断念叨着牛耿的名字。
Jing心规划好好的这么一个局,以为至少能换来和他三五年的风平浪静,谁曾想,人算终究斗不过天算,最重要的人都已经不知在哪里熬活,他如此费尽心力又为的是什么?!
薛照青哭着,为牛耿,也为他自己。
不知哭了多久,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已经肿了快两倍大,他也无力再继续哭泣,只不住抽泣着,胸口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抽搐两下。那双被眼泪蒙住的眼睛看所有的东西都是糊糊的,像隔了一层纱一样,眼前的老榕树也不似从前,他怎么在这朦胧里看到了一些字……。
薛照青奇怪,他伸手摸了,那树干上有一片没有树皮的地方,的确有一些凹陷下去的缝隙,他拿袖子赶紧把眼泪擦干净,眼前的景象稍微清楚了些,他又揉揉哭的发红的双眼,那字便更清楚了。
青儿:
我走了,我会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的,到时候我一定来接你,等我。
牛耿
这字竟然是他的牛耿哥哥刻的?!
薛照青捧着那树干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确,虽然是刻在树干上,可那汉子学会写的字是他一笔一笔的教出来的,这字迹是他的没错!
他说以后会来接他,他没忘记他!他的牛耿哥哥一定会再来找他!
薛照青顿时神清气爽,先前心口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早已消失不见,他抱着那颗榕树不断亲吻着牛耿刻字的地方,恨不得把那块树干给挖下来贴身带着。
在坟地外等他的小厮,远远的看着自家少爷搂着树干子,好像还又亲又笑的,丈二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