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听说了吗?仙人那天在传道大会上收的那个弟子,是一残废。”
“怎么又成残废了?不是说只是个身份低贱之人吗?”
“你还没听说啊,那人跟仙人回去的时候,没有拐甚至不能走动,还一路咳血,行动迟缓,这怕不是无福消受仙恩啊。”
杂役们碎嘴是不敢编排仙人闲话的,这怎么能说是仙人看走了眼呢?只道是那人无福消受仙恩。
自那日传道大会带回“闻言枝”已是半月有余,毕竟是四十年来仙人头一次在明面上收弟子,即使众人不敢当面质喙,私下里确早就流言满天飞,甚至隔着云家大宅三巷远的在街边卖拐杖的老大爷都能神神秘秘地跟来往行人说道两句,“瞅见没,仙人弟子都拄的是我们家拐杖。”
无论是恶意的揣测抑或是无伤大雅的消遣,尽管尽数收于耳中,处于漩涡中心的本人倒是不以为意,毕竟现下装可怜才是大事,重中之重的大事。
闻言之此人修道生涯前一百来年一直过的顺风顺水,以至于有些自视甚高,尽管因为师尊教导严厉,要求他戒骄戒躁,那副虚心安静的模样也只是一副让令人称道的表象。实则内心颇为桀骜不驯,向来看不起那些装可怜在师尊面前讨要法宝的师弟师妹,初出茅庐便一意孤行,仅带着一柄本命飞剑直冲境外魔九窟,誓要除魔卫道,那一场大战震惊了整个修真界,魔九窟是有名的销金窟,去那里的不止魔修,有好些正道的名门修士也会偷偷前往那里,毕竟谁都会有修为凝涩的时候,一两个炉鼎便可为修行行个方便又有何不可呢?修真界大佬们虽不齿此道,但为了门下弟子的声名,百般权重之下,对这地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细说下来,魔九窟的实力倒也不算的十分强悍,毕竟天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个魔九窟谁也不得而知,这只是魔修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闻言之胜利的代价是惨重的,尽管天赋再高,剑修的攻击再强,他也只是一人一柄剑,回到华严宗时,直挺挺地躺在了山门口,看守小童哪里认得出这个血糊糊不成人形的东西是自家大师兄?最终惊动掌门,这才捡回一条性命。虚一真人当时毫不留情面地对着病榻上才浅浅回复意识的闻言之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闻言之没有力气驳斥,自然都是受着,最后才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出一句:“我自六岁入修道一途,师傅便教导我修道之人,修的是本心,我本心不愿见如此腌臜之事,仅此而已。”
虚一真人被顶撞成习惯了,一个人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叹口气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们华严宗自然也不惧那些宵小之辈,为师还建在,轮不到你担这些。”
这件事算是给肃清修真界的龌龊之事起了个头,只是代价对那一人来说太过于惨烈。闻言之成名于此,却不是什么好的声名,那一众被他斩于剑下的三十二正道弟子的师门皆传他冷酷无情,剑下冤魂不知还有多少。
闻言之,修元历一万二千年,斩魔修128名,正道修士32名,重创魔九窟,所得唯有虚一真人的一句称道,随后便是整个修真界的噤若寒蝉。
此事后来同门提起,认为师兄受了委屈,闻言之不屑,“我自当不做那可怜之态,尔等好好修行便是,管这些做什么。”
但此时,闻言之觉得师弟师妹们甚是有先见之明,一点小伤便能换的求取之物再划算不过,当然他不需要什么法宝,他只想要他的连枝给他一点关爱。
连枝在一旁炼丹,有些走神,他想起了很多在修真界时候的事情,因为一个本来离他应当很遥远的名字,但也只是相似而已。
他长出一口气,收回掌中真火,走向自己休息的床榻,修真之人不讲究享受,纵然云家人想给他塞金玉床榻,绸缎软卧,都被他一一回拒,只要了这样一张毫无装饰的木床,他自己平时倒是无妨,现下想来,这闻言枝还只是个凡人,身负大疾,这般对他是否又太苦了些?
床上那人躺的很乖巧,虽然这么形容一个身量比他还高不少的大男人有些奇怪,莫名地,连枝却觉得这词最为合适,他目不能视,听旁人道,这人本来身份不高,捡回来时又形容憔悴,就为他稍作了一番整理。
擦拭时,他抚过那人脸庞,实在太瘦,他能清晰地摸出面骨,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因没有rou填充而凹陷的两颊很窄,摸起来有些咯手。想来若长些rou,也是不知何等风采的俊逸人物。
“你家住何处?”连枝一边询问,一边将新炼好的丹药化作汤水,盛在碗中递至面前人的手边:“这是培元丹,有固本培元之用,此丹本应直接服用,但你身体太弱,怕是不能受此药性,固做汤药,味道兴许有些苦,你且受着,日后待你好转一些,我便教你引气之法,再完整服用,便不苦了。”
闻言之乖乖地半坐起身,也不肯自己接过药碗,只当是自己双手已废,沙哑道:“我这种废物,早年就被人家打断了手,能得到仙人照顾,实在是三生有幸。”
连枝脸皮薄,登时覆上一层薄红,甚觉自己行事鲁莽,又伤到人家自尊心,遂即一手环过那人脖颈,让他半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