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天城云家来了一位仙人,据说这位仙人有移山填海,改朝换代之能。世人越传越悬乎,直说这位仙人降世之时选择云家只因为他们所庇护的天城人杰地灵,人人有得道升仙的机会。一时之间,修仙的风气大热。众人从前虽也听说过仙人收授弟子的传闻,但又哪里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云家的名声自然也水涨船高,变做仙人在俗世间降下仙谕,享受仙恩庇护的大族。
烈日酷暑,空气闷热,拥挤的人群排做长龙堵在天城城门口,不时传出骂咧声。浑浊的空气混着劣质棉布渗出的汗味,几乎令人窒息。城门口由两名士兵看守,他们并不多仔细地检查着入门人的通行证,按照云家老爷地意思是只要入城费够了,哪管是人是鬼?毕竟这天城有仙人镇守还能出意外不成?天城由此成了管制最为松散的一座城池。
是故城门外除一干排队等着进城的贵人,一旁还圈着一地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身上带着恐怖的恶臭,往来的人隔得远远地打量这一地乞丐,充斥着恶意的讨论成了一众陌生人之间的连线,是这时唯一解闷的趣事。
守卫对着面前的锦缎轿子啐了口唾沫,扯着嗓子叫道:“抱歉了,大老爷勒。我们这天城的规矩是不准轿子进城的,还请贵人下轿。”
那轿子的轿夫看上去颇有些不忿,正当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轿中传来:“是我唐突了,面见仙人,自然不当如此无礼。”遂即一只纤纤玉手拨开车帘,在日光之下显得格外润白,人群竟是看痴了。从轿上下来的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她向前走两步,头上珠玉配饰随她的步子,发出清响,她穿一身白纱,浑身没有一丝浊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在白皙的发光,仿佛救人济世的观音菩萨。
一时之间,吵吵嚷嚷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直到一男童好奇地问道:”她难道就是仙人吗?“划破寂静,众人这才恍然,又开始细细碎碎地交谈。
那女子在入城簿上提笔登记,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这些乞丐也是来面见仙人的吗?”
守卫涨红了脸,目光直直越过薄薄的白纱,落在女子屈身时露出的微微晃动的鼓胀胸脯上,含糊地回道:“这些乞丐哪里交得起我们天城的入城费?四十年前仙人降世,一群人便涌进城中,却不按时离开,导致天城人满为患,云老爷这才提高了入城费,又赶出在城中无所事事的浪人,那些不甘心就此离开我们天城的,就拉张破席子,在这里赖着不走,欸,都是入了魔的,修仙这种事情,又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妄想的?我看小姐您,才是真正的有缘之人啦。”
女子抿嘴轻笑,似是被守卫取悦,对他无礼的目光无动于衷。只招呼来轿夫耳语几句,便施施然走进城。
待女子进城后,那轿夫大声吼道:“我们小姐说了,今日她既来了,就不能见到如此仗势欺人之事,这些乞丐,今日进城的费用,我们小姐全包了!”
守卫目瞪口呆,这些乞丐数量之多,今天是仙人传道之日,倘若让这些苦求不得的修仙修的疯魔之人进城惹得仙人不悦,他
一众乞丐听到此言登时卷起破烂席子,就往城中涌去,披在骨头架子上的皮rou再不能有比此时用力的时刻。
人群之间登时暴动起来,唯落在城边的一名坐的笔直的乞丐慢吞吞起身,又趁着混乱,蹒跚
着踱步进城。
天城好不热闹,又因天城众人慕仙人之名,皆流行着月白色,靛蓝色一众浅色衣裳,若非酒楼烟花之所等地传出的人间俗气,倒真像是修仙名门。
人chao涌动向云老爷设的传道讲坛处,步履蹒跚的乞丐好几次站不稳跟脚被人撞到,靠着一根拄拐才勉强挪动前行。纵然如此,他也不显半分佝偻之态,破烂的衣裳挂在骨头架子上,在滚烫的热浪空气中,他却如同置身冰窖,不停喘着白气,抓着拄拐的四根手指关节僵硬发紫。
无论看上去多么孱弱,曾经被修为强化过的那副躯体却自发的“窃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只是那庞杂的信息却几乎要将他现下只是一个凡人的大脑吵到暴躁。他紧紧咬着牙齿,任一缕殷红的血ye渗出喉头,淌至嘴角。
自进入云老爷设的讲坛之后,众人觉得身上一霎变得清凉,明明毒辣的太阳还在天上炙烤,却再感受不到热气,一声声惊叹接连响起,感叹仙人之能。讲坛虽大,却不能给每个人都安排上座位,唯有贵客才能有自己的一席,勉强缴纳入城费的普通人只能把可以站人的空隙堵得水泄不通。
讲坛上一年轻人敲击大鼓,示意仙人即将进场,众人屏住呼吸。
一人自室内小间走出,时间仿佛静止凝固。
适才在城外惊讶那女子美貌的众人,此时只觉得那女子在此人面前也不过蒲苇之姿,就连那白衣都像是东施效颦一般可笑。
说不出哪里好看,只觉得无一处不美,却又超乎言语可以形容的极限。
“这就是仙人啊。”
众人心底同时想到,又觉得之前四处打探仙人姿容画册的自己过于可笑,这等仙姿仪容画册又如何能描绘出百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