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的江湖人与男子前一刻还在高谈阔论为着江山社稷面红脖子粗,转眼却被一个并不身强体壮的官家抢走了人,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一时气氛有些僵。
此前一直拌嘴的茶客却犹对那黄衣男子余忿未熄,冷哼一声,倒先开了口:“这黄衣少侠,你之前满嘴的家国情怀,怎的如今一个小姑娘都不敢帮上一帮?”
那黄衣人还未回过神,被他一点先愣了愣,而后勃然大怒,咬着牙道:“怎的,人都说了是要倌人唱曲,又不是要怎样,更何况……”
他哼了两哼,继续道:“更何况那小妮子不是跟着去了么,说不定她心里也是乐意的,我作甚挡着她的财路。”
那人本只是要落对方的面子,岂料这黄衣男子一张口就颠倒黑白,那姑娘明明满脸的不愿意,年纪轻轻出来卖唱,多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然而如此可怜人到他嘴里便是低贱的娼ji,倒不如他一声不吭显得高尚,不由得也跟着怒了:
“想你之前还想着报国抗敌,我看你就松了张嘴皮,紧了根贱骨头!”
“你!”黄衣人一把亮出佩刀,“看刀!”
言罢,厅堂里一阵刀光剑影,迎战之人想必也是有一番武艺的,对着虎虎生威的一刀也并不太怕,你进我退双方过招方过双十之后,明眼人就觉那黄衣人渐落下风,疲于拆招。众人之前也是听的来气,如今见他吃瘪不由得暗自叫好。
如此纷乱嘈杂之地,一点也未惊扰白衣少年与他对面的刀疤之主,两人一个吃饭一个喝茶,眼前翻飞的刀剑并未打扰他们的雅兴。
而后,少年人突然耳廓一动,男子亦往窗外望去。
在远处,隐约响起了一片喧噪之声,虽离得远,还是入了两人的耳朵——先是怒斥痛骂,渐渐的,夹杂了一声声哀号,依稀似有“救命、救命”的求救——想是原先那官家挑的茶店出了纰漏被那官家责罚,而后竟有粗野的笑声,闻声并不像寻常宋人,倒像是金人一贯的嚣张跋扈。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呼直直刺入了他们所在的茶店,
仍在缠斗的两人具是一愣,都停了手,闹哄哄看着热闹的众人也静了。
耳尖的分明可以听出是那小姑娘的声音。
那小姑娘有险!——
众人心里想得分明,然而对着自己人仍能大打出手的,面对那来自同胞的求救却是踌躇不前。
“救命!”
又是一声更惨烈的哀嚎,呼救分明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听着却觉得是那小姑娘晓得这里人多,直直冲着自己叫出的,一时间众人更是进退难定,拿捏不准是否要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招惹那官家。
“救命啊……”
这清亮的声音由强转弱,眼见着后继无力,也不知受了那官家如何的欺凌。然而此时众人仍在面面相觑,那个黄衣男子亦是咬牙不肯上前。
而先前那个一直毫无动作的白衣少年却是轻轻一拍椅背,自窗前飞掠而出。
旁人只觉得眼角白光一闪,那人已跃出茶店数十丈,只有那自负刀疤的男子见着了,他略有些不信的看着那少年远去的背影,眼前仍是对方那一闪即逝的光彩与杀气,那模样远比初见时样貌的更惊为天人。
有人反应过来,赶忙趴在窗边低喝:“别去!!”——官家与金人一道出行,多是带着大批武将与高手的,这少年生的极俊,这不是……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即刻,那呼喊之人被同行伙伴七手八脚的扒拉回来,这声音若是传到了官家金人耳朵里,怕是一屋子的人都要跟着陪葬呐!
只听那放肆的声音仍在笑,已不可听得小姑娘的动静,虽不敢过去,众人心里还是暗暗的替那少年捏了把汗。紧接着,远处的茶肆忽然火光冲天,那隐约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忽然化为怒号——
茶店的人耐不住性子纷纷离了座站在窗口往外张望,远远地,殷红的火舌里似有什么人影忽隐忽现,虽一闪一闪瞧不真切,但那一声惨过一声的凄厉痛呼却是实实在在的砸在他们胸口,振聋发聩。
过了良久,哀嚎声渐止,火光暗淡,再无声响了。
想那官家人声鼎沸,竟是连一个能逃出门来的都没有。
呆了又呆,所有人都似是失了声音,但心底却有一腔热血直冲胸肺,撞得他们头昏眼花。而后只听一道悠长的哨声,屋外马儿嘶鸣着朝不远处奔去,便是真的万籁俱寂了……
半晌,终有人喃喃出声:“爽快……真爽快!”
唯有那刀疤男子望着那由盛转衰的火光,面色Yin沉如水。
镇里出了如此杀人大案,惊动了上头府衙,县令见了那现场,惊得连那乌纱帽都快扶不住了。
事发之后,似是怕惹祸上身又似心中纾解难发,众人都是默默散了,连那对招之人亦是相顾无言。
只有几个胆大的留下探听消息,这才知道隔壁那死绝了的是真真正正的金使。怪那金使霸道狠厉惯了,以为这江南江北之地已是没人,竟然光天化日将那店家打打杀杀,更是辱了无辜前